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所有人都看着陈烬,知道接下来要讲的,将是赤火公社最核心、也最可能惊世骇俗的东西。
“咱们今天,就掰开了、揉碎了,讲讲到底什么是‘革命’。”陈烬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全场,“不是换皇帝,不是改朝换代。咱们干的,是刨根的事。”
他拿起粉笔,在身后新制的黑板上写下了“无产阶级”四个字。
“首先,咱们得知道,革命是为了谁,依靠谁。在我们赤火公社看来,未来天下的主人,应该是无产阶级。”
看到下面不少人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解释道:
“什么叫无产阶级?说白了,就是那些自己不占有土地、工坊、矿山这些‘生产资料’——也就是没有‘做饼的家伙’ 的人。他们活着的唯一本钱,就是自己的一身力气,只能靠给别人干活、出卖自己的劳力换口饭吃。比如,那些自己没有田,只能给地主当长工、打短工的雇农;还有那些在咱们工坊里,不占有织机、铁锤,靠手艺和力气挣工钱吃饭的工人。他们,就是无产阶级,是这世上人数最多,也最受苦的阶级。”
他顿了顿,让这个概念沉淀一下,然后话锋指向了核心:
“那他们为什么受苦?根子在哪里?根子就在于,那些‘做饼的家伙’——土地、工坊、矿山,是私人占有的。地主占着万亩良田,他不劳动,却能靠着收租子,拿走佃农一大半的劳动成果;工坊主占着织机,他不动手,却能拿走工人织出的大部分布匹。这,就是剥削。”
陈烬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
“所以,我们革命的最终目的,不是什么‘清君侧’,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坐天下。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消灭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要把土地、工坊、矿山这些‘做饼的家伙’,都变成天下人公有的!只有这样,才能从根子上挖掉剥削,让劳动者能真正享有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再被那些不劳而获的人骑在头上!”
这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不少士族学生脸色发白,交头接耳。
就连一些赤火公社的基层成员,也瞪大了眼睛,他们之前只知道打土豪分田地,却从未想过最终是要“天下为公”。
陈烬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抬手压下了议论。
“我知道,这话听着吓人。很多人会觉得,这怎么可能?祖祖辈辈,田产家业不就是私有的吗?”他话锋再次一转,“所以,革命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得分两步走。”
他在黑板上划了一条线,左边写上“第一步”,右边写上“第二步”。
“咱们现在正在干的,打倒像王阎罗那样的土豪劣绅,把他们的田地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这叫反封建。这一步,是为了把压在农民头上,霸占着土地不劳而获的封建地主阶级消灭掉。这一步,我们称之为新民主主义革命。”
他指着“第一步”解释道:
“这一步,看起来是把地主的田变成了农民私有的田,好像还是在搞‘私有’。没错,但这恰恰是必须走的一步。因为不这样,就不能把千千万万被地主压迫的农民兄弟发动起来,就不能团结最大多数的人,咱们就夺不下天下。”
然后,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第二步”上。
“等到我们推翻了旧王朝,掌握了天下权柄之后。就要开始第二步。这一步,是要引导和组织已经分到土地的农民,以及广大的工人,逐步放弃土地和生产资料的私有,走向集体化和公有制,实行有计划的生产和分配。这一步,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
他看着台下那些或震惊、或沉思、或兴奋的面孔,总结道:
“现在,我们正走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路上,目标是打倒封建地主,实现‘耕者有其田’。而我们的诗和远方,是未来的社会主义革命,目标是消灭一切剥削的根源——私有制,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共同劳动、共享成果的新世界。路,要一步一步走,但方向,绝不能搞错!”
陈烬关于“两步走”的话,像块大石头砸进水里,激得底下人心里七上八下。一个跟着赤火公社打了仗、刚分到田地的农民出身的队员,忍不住站起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困惑和着急:
“社长!俺……俺没太听明白。照您这么说,俺们现在流血拼命,从王阎罗手里把地夺回来,分给自家种,这……这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咋将来还要‘公有’出去?那俺们不是白忙活了?这地,可是俺的命根子啊!”
这话问出了在场许多农民和出身农民骨干的心声,连一些士族学生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陈烬怎么圆这个看似矛盾的说法。
陈烬看着那张因急切而涨红的脸,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放缓了语气,点了点头:
“这位同志问到了根子上。你说的没错,对于咱们千千万万的农民兄弟来说,祖祖辈辈最大的念想,就是能有自己的几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三十亩地一头牛’,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你们天然想要的,是自己的、私有的土地,这一点,我陈烬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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