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油灯的光芒将赵将伏案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他刚刚落下最后一笔,面前是一封即将以密语誊抄、分送两处的长信——一封送往北疆塞外的陈烬社长处,另一封送往中原赤火谷的吴瀚与韩澈手中。
这并非寻常的工作简报,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凝结了无数心血与斗争的阶段性总结,更是一幅关乎赤火公社未来命运的宏大战略蓝图。
信纸之上,墨迹淋漓,不再是零碎的情报与请示,而是清晰有力的陈述:
“…自奉命南渡,历经波折,幸不辱命。我南方工作,已初步于荆扬之地打开局面,站稳脚跟。目前,以荆南山区之险峻纵深为依托,以鄱阳湖区之舟楫渔利为血脉,两大区域已连成一片,形成广阔根据地。虽未据有大型州府坚城,然扎根于乡野渔村,组织严密,民众归心。”
他没有过多渲染过程的艰辛,只是平静地写下结果:“…迄今,我已直接或间接发动、组织之群众,覆盖人口逾五十万众。农会、渔会、赤卫队、议事会等各级组织已初步健全,运行渐入正轨。‘三人小组’、‘交叉监察’等制度推行有效,内部渐趋清明巩固。”
笔锋至此,赵将停笔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他的字迹变得愈发沉稳有力,充满了战略性的展望:
“…纵观全局,我南方五十万军民,经此段时日之锤炼,已非昔日一盘散沙,业已凝成整体,初具气象。虽眼下兵力、装备仍处劣势,暂无力与曹、孙等辈正面争雄于疆场,然——”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写下:
“然此南方根基,足可成为北方兄弟兵团之战略奥援,及中原根据地之稳固后方。使我赤火公社北、中、南三地,连为一体,遥相呼应。自此,曹操若欲全力南下,需忌惮我北方利刃袭其腹背;孙权若想西进北伐,亦需忧虑我南方军民掣肘其侧翼。赤火之势,已成鼎足之态,大局渐成!”
这已不仅仅是一份汇报,更是一份宣告。宣告赤火公社终于突破了被压缩于一谷的困境,真正在神州大地上铺开了自己的棋局。
信件被小心封好,由最忠诚可靠的战士带入风雨之中,分别送往北方与中原。
南北两地,风格迥异,一似水乡之韧,一似塞北之刚,一似中原之稳,却因共同的理想与严密的组织而紧密相连。
一个横跨千里、稳固而充满生机的战略大三角,已然清晰地呈现在历史的版图之上。
它虽无声,却沉重如山,预示着天下的格局,即将迎来更加剧烈的动荡与变革。
北赤火堡的城墙上,陈烬极目远眺,视线越过己方控制下日渐繁荣的屯田和牧场,投向那浩瀚无垠、却暗流涌动的草原深处。
风中似乎带来了不同于往日的躁动气息——那是密集的马蹄声、兵器碰撞的铿锵,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带着敌意的喧嚣。
“报——!”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冲至堡下,斥候几乎是滚鞍落马,踉跄着奔上城墙,脸上带着风尘与惊急,“社长!西北方向,灰雁原!发现大批匈奴骑兵集结,目测不下五千骑!打的……是左贤王刘豹的狼头纛!”
陈烬的目光骤然缩紧,但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冰冷:“终于来了。”
身旁的卫恒眉头紧锁:“刘豹?他去年才与呼厨泉单于一同接受了曹操以朝廷名义颁授的封号,以示臣服。如今竟敢公然集结大军?”
“正是接受了册封,才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陈烬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看透世情的讥诮,“我们与豁达特、苏勒等部落公平交易粮盐铁器,助其度过严冬,传播‘人无分胡汉,皆可自食其力,皆应免受贵酋盘剥’的道理,触动了谁的根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城墙上每一位神情凝重的将领和士兵:“匈奴的贵人们,可以容忍边境出现一个强大的对手,却绝不能容忍他们赖以统治的根基——对底层牧民的绝对掌控——被动摇。我们的存在,我们的理念,就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已经扩散开去。他们感到了恐惧。”
“所以,”秦狼摩挲着刀柄,眼中凶光毕露,“他们便打着‘征讨叛徒’、‘清理门户’的旗号来了?要剿灭那些与我们交好的部落,顺便将我们这颗‘毒瘤’一并铲除?”
“不错。”陈烬点头,“他们试图用刀箭,封住渴望改变的嘴巴,扑灭追求更好生活的火种。他们以为,草原永远只能是他们予取予求的猎场。”
就在这时,又一名信使飞驰而至,带来了更确切的情报:匈奴大军并非直扑北赤火堡,而是首先兵分数路,扑向了那几个与赤火贸易最频繁、受赤火理念影响最深的中小部落!烈焰已起,哭嚎震天!
“社长!请下令!”冯闯踏前一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被屠戮!”
所有将领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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