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的硝烟还没散尽,伏牛山的晨雾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陈烬坐在山洞最深处,借着松明火把的光,展开了那张磨得发亮的兽皮卷。
这卷兽皮跟着他从颍川逃到伏牛山,上面已经刻满了公社的规矩,从 "分粮必公开" 到 "伤兵优先领药",每一条都沾着汗水和血。
他握着骨刀,指尖在兽皮上悬了片刻,忽然用力划下:"凡战死者,全社为其守孝三日,家眷由公社供养终身。"
"噌" 的一声,秦狼的重剑从鞘里弹出半截。他刚检查完战死社员的遗体,甲胄上的血还没擦净,此刻盯着兽皮卷上的字,忽然一把抢过骨刀:"这字刻在兽皮上太轻!"
他转身冲出山洞,朝着对面的断崖走去。晨光恰好穿透云层,照在他带血的甲胄上,像镀了层金。
公社的人都跟了出去,只见秦狼踩着石缝爬上崖壁,挥剑就往坚硬的岩石上砍。
"秦统领!" 几个年轻社员想上前,却被陈烬拦住了。
剑刃与岩石碰撞的脆响在山谷里回荡,石屑像雪片般纷飞。
秦狼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每劈一下都像要把全身力气耗尽,却没人敢去劝 —— 他们都懂,昨夜牺牲的七个兄弟里,有三个是他锋锐营的兵,最小的才十六岁,是跟着他从并州逃来的孤儿。
太阳升到半山腰时,崖壁上终于出现了一行歪斜却力透石骨的字。秦狼拄着剑滑下来,虎口崩裂渗着血,却咧开嘴笑:"这才是最硬的规矩!"
陈烬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些带着温度的刻痕。石面上还留着剑刃的焦黑,像是把誓言烧进了山里。
"守孝三日,不是让大家哭,是让大家记住 —— 我们为谁而战,要护着谁。"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每个社员都红了眼眶。
三日后,孝期刚过,就出了件让全社动容的事。
那个十六岁牺牲的新兵,家里只剩个新婚三月的妻子,肚里还没揣上娃。李狗子揣着两个烤土豆,往那年轻寡妇屋里钻时,身后跟着他十岁的儿子石头。
"弟妹," 李狗子把土豆往桌上一放,挠着后脑勺直冒汗,"石头这娃皮实,以后就让他给你当儿子。"
寡妇猛地抬起头,眼里还肿着:"李大哥,这咋行......"
"咋不行?" 李狗子把石头往她跟前推,"你男人是为护着咱们死的,咱们就得护着你。石头,给你娘磕个头!"
石头 "咚" 地跪下,磕得额头通红:"娘,我以后帮你挑水劈柴。"
寡妇捂着脸哭起来,泪水从指缝里往外涌。屋外的陈烬听见哭声,对孟瑶叹:"咱们的规矩刻在崖上,可人心这东西,比石头还硬。"
孟瑶正在记账,闻言往 "新兵家眷" 那栏添了行 "李石头,子侄,每日代劳",笔尖落处,晕开个小小的墨点。
没过几日,山外来了两拨不速之客。曹操的使者骑着匹黑马,鞍上挂着个木匣,见了陈烬就打开:"曹将军说了,这十把百炼钢刀,赠给赤火公社的勇士。" 刀身映着山光,亮得能照见人影。
第二天,袁绍的使者就带着车队来了,三十辆粮车在山口排开,为首的文士拱手笑道:"袁公为表先前的冒犯之处,特赠百石粮食,盼能结个善缘。"
公社的人都盯着那些粮车咽口水 —— 伏牛山的存粮刚够吃到秋收,这些粮食能让大伙顿顿喝上稠粥。
陈烬却让人把钢刀抬到连弩队的营房,又对袁绍的使者说:"粮食我替附近的山民谢过袁公,秋收后定当奉还。"
"陈先生这是何意?" 袁绍的使者脸色沉了。
"刀是用来护粮的,粮是用来养人的。" 陈烬指着远处正在开垦的梯田,"公社的刀,护的是种粮的人;公社的粮,养的是自己动手的人。谁的账,咱们都不欠。"
秦狼在一旁按着刀柄,眼里的光比刀还冷:"要是想让我们当枪使,趁早滚。"
两拨使者走后,孟瑶在账册上记:"收曹操钢刀十把,借袁绍粮食百石(待还)。" 她抬头时,见陈烬正对着地图出神,手指在伏牛山的位置敲了敲。
"他们是来看咱们的斤两。" 陈烬忽然说,"曹操想借咱们的刀,袁绍想借咱们的粮道,可他们都算错了 —— 公社最硬的不是刀,是人心。"
这话传到织布坊时,姑娘们正忙着织新麻布。为首的春桃把梭子一扔:"咱们给兄弟们织面军旗吧!"
她指着布上刚织出的图案 —— 左边是串饱满的土豆,右边是架连弩,都是公社的命根子。
孟瑶拿着样品看了半晌,忽然在土豆旁边添了个小小的火焰:"加个赤火标记。"
姑娘们连夜赶工,麻线不够就拆了自己的旧衣裳,手指被木梭磨出了血泡也不停。张婆婆的孙子狗蛋跑来看热闹,见她们在旗角留了块空白,非要往上绣东西。
他拿着彩线绣了个歪歪扭扭的铜盆,说:"这是奶奶的信号,有它在,兄弟们就不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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