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的雨下得越来越邪乎,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 “噼啪” 的脆响,像是无数根鞭子在抽打山林。
傍晚时分,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不是雷声,是山洪暴发的咆哮
—— 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断木和石块,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正朝着储备粮的山洞猛冲过去。
“快!护住粮仓!” 陈烬的吼声被雨声吞没,他第一个冲向山洞门口。
那里堆着三十多袋土豆和麦粒,是公社过冬的全部指望。
社员们像潮水般涌过来,男人们手挽手站在最前面,形成一道人墙,妇女们则忙着把粮袋往山洞深处挪。
李狗子站在人墙的最外侧,他的蓑衣早就被洪水泡透,沉甸甸地挂在身上。
第一波洪峰冲过来时,他被掀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粮袋掉进水里。
“我的粮!” 他嘶吼着扑进洪流,死死抓住麻袋的一角。
洪水像有蛮力似的往回拽,他的脚在石头上磕得鲜血淋漓,却硬是凭着一股狠劲,把粮袋拖回了岸边。
还没等他喘口气,第二波洪峰又到了。
这次他被彻底冲离了人墙,在水里翻了好几个跟头,眼看就要被卷走。
危急关头,他抓住了一根漂过来的断木,用脚蹬着水底的石头,一点点往回挪。当他再次抓住粮袋时,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却咧着嘴笑:“娘的,想冲走老子的粮,没门!”
孟瑶站在山洞里,怀里紧紧抱着账册。她的麻布裙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的胳膊上划了好几道血痕,却浑然不觉。
“一袋、两袋、三袋……” 她嘴里数着被运进来的粮袋,笔尖在账册上飞快地划着,“不能少一袋,账也不能乱一分。”
有袋麦粒被洪水泡湿了,她赶紧让姑娘们把麦粒倒在草席上,用身体挡住漏进来的雨水。
陈烬跳进齐腰深的洪水里,水冰冷刺骨,冻得他牙齿打颤,却依旧喊着号子:“一二三,往上游!” 他和秦狼等人组成人墙的核心,用肩膀顶着最凶猛的水头。
秦狼把重剑狠狠插进石缝里,剑刃没入半截,他攥着剑柄,像一尊铁塔:“都抓紧了!人在粮在!”
洪水一次次冲击着人墙,有人被冲得松开了手,立刻就有人补上去。石蛋的小胳膊还没成年人大腿粗,却死死抱着他爹留下的锄头,卡在两个壮汉中间,嘴里喊着:“守住!守住!”
张婆婆虽然看不见,却拄着拐杖站在山洞门口,用嘶哑的声音喊着:“加把劲啊!别让石夯兄弟白死!”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洪水也退了些。
当最后一袋粮食被搬进山洞,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泥和血,却没人喊累。
李狗子捧着那袋被水泡过的麦粒,心疼得直掉泪。陈烬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守住就好,明天咱们把麦粒晾干,还能种。”
三天后,洪水退去的山路上,来了队不速之客。
袁绍的使者带着十车粮食,停在隘口,说是 “给陈先生的见面礼”。“袁贼残暴,天下共击之,”
使者坐在马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袁将军说了,只要赤火公社归顺,这十车粮只是开胃菜,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们的份。”
陈烬没接他的话,只是领着他往公社里走。
“使者大人远道而来,先看看我们的日子。” 他指着东边的耕作区,那里的棉花已经重新种上,社员们正弯腰除草,没人因为洪水而懈怠。
西边的修造坊里,张佳庆带着人敲打铁器,新做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着光。
山神庙前,评理组正在审案,那个前袁绍军探子拿着张婆婆的拐杖,正耐心听着两户人家说分粮的事,条理分明。
使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指着训练的连弩队,撇了撇嘴:“陈先生别绕圈子了。就你们这点人,这点家当,挡得住袁绍的铁骑?归顺袁将军,才是明路。”
秦狼正好巡逻回来,听见这话,突然对着山顶喊了声:“烽火!”
话音刚落,山头上就冒出三股浓烟,黑得像墨,在蓝天下格外醒目。
没过多久,四面八方的山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 拿着锄头的农民、背着连弩的妇女、扛着削尖木棍的孩子,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很快就在空地上站成了黑压压的一片。连张婆婆都被石蛋扶着,手里拄着拐杖,眼神坚定。
使者的脸 “唰” 地白了,他没想到这深山里藏着这么多人。“你……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他结结巴巴地问。陈烬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的衣服或许破旧,手里的武器或许简陋,眼里的光却比任何金银都亮。
“这片山的人,都是我们的人。” 陈烬笑了,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不是为我打仗,是为自己的地,为自己的粮,为‘均平’二字。这样的人,你说有多少?”
使者没再说话,灰溜溜地带着粮食走了。他走后没几天,纺织坊里传出了好消息 —— 姑娘们织出了第一匹彩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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