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谶录 第132章 这叫“有岛味”

\"梦笙，你真的不学吉他吗？\"陈辉拨着琴弦问。魏梦笙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石凳，像在按琴键。她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家人齐全，母亲林秀兰曾教她拉小提琴。边疆的冬夜很冷，母亲把她裹在棉被里，自己冻着手指给她校音，琴弓划过琴弦的声音，比土暖气里的水流声还要暖。

\"我哥会弹吉他。\"她轻声说。魏明亮是家里唯一特别喜欢乐器的人，只是后来被王慧迷了心窍就不练了。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钢琴，哥哥就在她床头的木板上，用刻刀凿出八十八个黑白相间的键，黑的是烧焦的木痕，白的是木头原色。她总在夜里摸着那些键发呆，想象自己弹出母亲常哼的调调。

这些事她从没对人说过，直到那天在钢琴博物馆，听见那架百年前的斯坦威弹出熟悉的旋律。离魂时母亲坐在琴前，蓝布碎花衫的袖口沾着松香，\"你哥刻的琴键，比真钢琴还金贵。\"母亲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因为那是用心做的。\"

癸酉年春节后鹭岛开了第一家麦当劳。红色的m字招牌亮起来时，整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张小黎拉着她和杨毅去尝鲜，汉堡的面包带着芝麻香，薯条蘸着番茄酱，魏梦笙觉得不如阿伯的花生粥好吃，却被那种新奇的氛围感染着。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愚人节，我们捉弄一下你小宇吧。”张小黎咬着吸管对杨毅说。小宇是杨毅研究生舍友，也是鹭大学子。愚人节那天，她们托人给小宇带信，说魏梦笙在琴岛码头晕倒了，他们都走不开，让小宇去看看。小宇骑着摩托车疯了似的赶过来，看见魏梦笙和张小黎他们一大群人在咖啡馆门口笑得前仰后合，脸一下子红了。“你们太坏了。”这是魏梦笙第一次见识“愚人节”，第一次感觉到浓浓的友情。看着身旁的伙伴们，突然觉得王慧那精心布局的算计好像并没有得逞。

离开家的日子里，只有生病时最难熬。一次换季时她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地躺了三天。张小黎来看她，带来的白粥还冒着热气，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我没事，过两天就好。”她蜷缩在床板上，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夜里离魂时，她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那里，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像株缺水的植物。

“喝点马齿苋汤。”母亲端着个粗瓷碗站在床边，汤里飘着几缕绿色的草药。魏梦笙知道这是幻觉，却还是“喝”了下去，一股暖流从喉咙淌到胃里，竟真的舒服了些。

在培根公司待了半年，魏梦笙在梦里看见办事处要裁员。她提前找好了下家——湖里工业区一家湾湾老板开的皮鞋厂，在梦里母亲告诉她说，那里的老板设计师会教她画图纸。

去皮鞋厂要经过集美大桥，每天来回要坐一小时小巴。车间里弥漫着胶水和皮革的味道，机器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魏梦笙白天跑销售，晚上就跟着湾湾老板学画设计图，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一双双鞋的轮廓。她的设计总带着股灵气，鞋头会加朵小小的三角梅，鞋跟处刻着海浪的纹路，老板说这叫“有岛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