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谶录 第130章 你命里该往你家乡的西南去

终于魏梦笙赚到了她落地鹭岛的第一个工资，发薪水当日张小黎有课回了鹭大，魏梦笙惦记着她只去过一次的琴岛，她决定趁着休假一个人出去走走，必须尽快融入鹭岛的生活里。

清晨的码头挤满挑着担子的小贩，箩筐里的海鲜还在蹦跶，腥气混着油条的香味扑面而来。轮渡离岸时，她看见海水从浑浊的黄渐渐变成透亮的绿，最后在琴岛码头化作一汪翡翠。

琴岛总飘着钢琴声。魏梦笙常沿着蜿蜒的小路散步，看那些西洋别墅的尖顶戳破云层，红砖墙爬满枯黄的藤蔓。有时推开虚掩的铁门，会看见白发老人坐在钢琴前，《鼓浪屿之波》的旋律从窗缝里流出来，漫过青石板路，跌进涨潮的海水里。

她最喜欢一座爬满炮仗花的白色别墅，琴声总在黄昏时响起。有次离魂时，她看见母亲坐在钢琴前，蓝布碎花衫的袖子随着按键轻轻晃动。“这曲子好听吗？”母亲转头问她，魏梦笙刚想回答，却听见别墅里传来真实的琴声，和母亲弹的一模一样。

琴岛比想象中更小，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的老别墅爬满爬山虎。魏梦笙顺着琴声找到一家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窗外就是大海，远处的大旦岛、小旦岛像两枚青螺浮在水面，再往南，金门岛的轮廓在薄雾里若隐隐若现。

“姑娘，看你印堂发暗，要不要算一卦？”穿青布道袍的老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对面，手里捏着三枚铜钱。魏梦笙刚想拒绝，却看见老人袖口露出半截和母亲同款的银镯子。

铜钱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老人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说：“你命里该往你家乡的西南去，那里有你的根。”魏梦笙笑了，她的根早就被王慧烧光了——那些日记、课本、信件，证据和母亲织的毛衣，全在那场火里成了灰。

“我不需要家。”她轻声说。老人摇摇头，指着远处的金门岛：“你看那岛，离得这么近，却像隔着千重山。可海水是连着的，血脉也是。”

那天是周末休息日，她在海边坐了整整一天。涨潮时海水漫过脚背，带着凉意；退潮后沙滩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寄居蟹从里面探出头。暮色降临时，她看见母亲的身影在浪尖上浮动，蓝布碎花衫被染成了橘红色。“别害怕，”母亲的声音随着潮声传来，“每一次潮起潮落，都是新生。”

回去的轮渡上，魏梦笙遇到了杨毅的舍友陈辉，他已经在鹭岛罐头厂技术科工作了。听说她想读成人本科，主动要帮她找复习资料。“国际贸易很难的，要学英语。”陈辉推了推眼镜，“不过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陈辉提到张小黎专门安排他来教魏梦笙游泳，魏梦笙想起杨毅说“阿辉可是鹭大校游泳队的哦！”两人约好休息日一起去鹭大后门外的海边学。

时光流逝中，到了约定游泳的时间。坐上小巴，从鹭大前门进入，穿过凤凰木，路过一汪美丽的湖后，就从鹭大后门来到了海边。鹭大后门外的白沙滩被太阳晒得滚烫，脚踩上去像踩着热锅。“从今天起我就是你教练喽，好好学啊，不然就得喝海水了。”陈辉脱掉衬衫，露出晒成古铜色的脊背。魏梦笙望着翻涌的浪头，想起母亲说过“海会接住你”，便攥着他递来的救生圈，小心翼翼地走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