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籽燎原 第5章 命运急转

“妈，怎么啦？您慢点说。”她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钢笔。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断断续续抽泣声，然后是几乎撕裂她心肺的消息：“金果，你爸病重，你快点回来吧。”

“轰”的一声，林金果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猛地站起来，办公椅向后滑去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晃动，她不得不双手撑住桌面才勉强站稳。办公室外的几个同事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爸他怎么了？前两天打电话不是还好好的吗？”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是自己，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出，在她精心化妆的脸上划出两道透明的痕迹。

她脑海中闪过上周与父亲视频通话时，那个总是笑呵呵地说“一切都好”的父亲，内心一阵阵痛。

李俊凯立刻察觉异常，快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林经理，不要着急，慢慢说。”他的声音沉稳，手臂给予的支撑坚定有力。作为共事多年的同事，他从未见过林金果如此难过，即使是在最艰难的项目攻坚期。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破碎不堪：“你爸上午干完活，午休的时候睡着就中风了，一边的手脚动不了。我拼命叫醒他，他竟然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母亲的声音被哽咽打断。

林金果的身体猛地前倾，仿佛已经准备好飞奔而去。“你赶紧叫救护车，快！”她几乎是嘶喊着，完全顾不上办公室里其他同事投来的惊诧目光。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叫了，叫了，已经送往医院了。我就是在救护车上给你打的电话。”母亲的声音夹杂着救护车的鸣笛声，更添几分紧迫感。

“好，好，我马上回来。”林金果语无伦次，抓起包包却又不知该先做什么，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在原地打转，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她的思维一片混乱，脑海中不断闪现父亲的身影，那个总是默默支持她、在她每次回家时准备一桌好菜的父亲。

“林经理，今天下午还有一班飞机飞南方。我可以帮你买机票。”李俊凯的声音像一道光照亮开她混乱的思绪。他迅速拿出手机查看航班信息，专业素养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买，买，立刻买。我马上去机场。”林金果颤抖着在包里翻找，手指笨拙得连一张身份证都拿不稳。她的钱包掉在地上，里面的卡片散落一地，但她浑然不觉。

李俊凯蹲下身帮她收拾好东西，接过身份证，迅速操作手机。“可以了，下午四点的飞机，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他的效率之高让林金果在绝望中抓住一丝希望。他还贴心地为她预订了前往机场的专车。

“妈，你别着急，去到医院听医生说。”林金果接过身份证，拎起包包就要往外冲，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但收效甚微。

李俊凯立即跟上：“林经理，我送你去机场。”他顺手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向其他同事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陪同林金果走向电梯。

他们快步穿过办公区，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留下一阵风。林金果什么也看不见了，父亲的面容占据了她整个脑海——那个总是笑呵呵地把女儿扛在肩头的父亲，那个在她每次回家时都要偷偷塞钱的父亲，那个在她职场失意时打电话安慰“没关系，爸爸养你”的父亲。

坐在车上，林金果的眼泪终于决堤。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却什么也看不进去。高楼大厦、熙攘人群、车水马龙，这一切突然变得虚幻而不重要。

她的手机不断震动，显示着同事和客户的来电，但她一个也不想接。

李俊凯坐在她身旁，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心疼。他知道林金果有男朋友，但这个时刻，他所有的克制土崩瓦解。

作为同一批进公司的同事，他们一起从新人成长为主管，如今林金果先一步晋升为经理，成了他的上司。但他心甘情愿，始终默默爱着这个坚强又脆弱的女人。他注意到她不断揉搓着双手，这是她极度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路上要小心，保持联系，记得吃饭。”他轻声叮嘱，明知这些话可能根本进不了她的心。

他还细心地提醒：“要不要我先帮你咨询一下这方面情况？我有个同学在你们老家市中心医院工作。”

果然，林金果只是茫然点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一心只想立刻飞回父亲身边。她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她堂哥发来的信息，说父亲已经进入抢救室。她的手指颤抖着回复信息，几乎握不住手机。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喧嚣与林金果内心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李俊凯帮林金果取好登机牌，陪她走到安检口。在最后时刻，他终于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臂：“金果，别难过，照顾好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林金果回过头来，脸上泪痕未干。她张开口想说“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睛红肿，精心打理的妆容已经花了大半，但这一刻，她顾不得这些了。

那一刻，李俊凯的心被用力揪住一般。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界限和分寸，猛地将她拉入怀中。这个他默默爱了多年的女人，此刻脆弱得让他心痛。他能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就像一片秋风中的叶子。

“团队的事有我，你放心回去照顾叔叔，我相信叔叔不会有事的。”他在她耳边轻声承诺，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平复。他补充道：“我会帮你请好假，致远那边也会去跟进好工作，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

林金果重重地点头，深吸一口气后退出他的怀抱。“谢谢你，俊凯。”她的声音依然沙哑，但已经稳定了许多。她注意到李俊凯的眼圈也有些发红，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目送林金果通过安检，李俊凯握紧了拳头。等她回来，他一定要向她表白，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勇敢地说出来，不再留下任何遗憾。他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才缓缓转身离开。

飞机上，林金果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绪。空乘人员贴心地送来毛毯和温水，她勉强笑了笑表示感谢。她的思绪飘向远方，回想起上次回家时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内心一阵愧疚。她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迟回家的计划，现在想来无比后悔。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金果？真的是你吗？”

她睁开眼，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对方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叶兴民，初中同学。记得吗？坐你后排那个总是借你橡皮的男生。”

林金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当然记得。”但她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人将会与她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叶兴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递给她一张名片，轻声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联系。”

飞机起飞时，林金果望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心中浪潮汹涌。

职场上的成功与家庭突发变故形成的鲜明对比，让她不禁思考：这些年来，她是否过于专注于事业，而忽略了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