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阿南的顺利归来,鸾香庭点亮了所有的烛火,把两道倩影投在了花窗上,远远瞧去就像是两位仙子对坐相谈。
但屋子里远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漂亮,两个姑娘穿着素衣,松松垮垮地坐在床榻两端,正中央的茶几上放了两大碗面,小江面前的那碗吃了几口便没了动作,她把枕头靠在腰后,一只手撑在窗台上支着自己的下巴,盯着对面披着一件大衣抱着碗胡吃海塞的阿南发着呆。
小江虽然有很多不明白,可从别人嘴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此刻的阿南仿佛重获新生,将来的修行是一片坦途,可她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看出阿南相较之前有什么变化,要真说有也就只是瘦了些。
饿了好久的阿南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按捺不住了,跟前这碗明显是往清淡了做的面仍旧像是山珍海味一般,没一会儿就吃的干干净净,最后还不忘捧起比自己脸盘子还大的碗喝了几口面汤,放下碗之后刚想说什么,小江就把那碗没怎么动过的面推到了她的跟前。
直到把两碗面消灭得干干净净之后,阿南才满意地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舒服地躺了下来,一个劲儿得哼哼着。
这副糙汉子模样逗笑了小江,她忍不住取笑道:“真有那么舒服吗?”
“当然有那么舒服了!人果然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阿南悠哉地晃了晃翘起的小脚,“活着的滋味可真好啊!”
“那轻白死火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吗?”
“当然了,”阿南的眼神开始恍惚,那种痛入骨髓、濒死绝望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像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根柴火被塞进了炉子里,之前受过的所有伤加起来都不如轻白死火一瞬来得厉害。”
“爹爹之前不是……”
“和轻白死火比起来,爹爹下手可太轻了。”
“啊?”小江坐直了身子,“怪不得长孙公子说你当时都快要死了……”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说起这个就来气,”阿南皱起了眉头,把本就散落的长发抓成了一团糟,“我想让无月明替我转述一下遗言,可他竟然拒绝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小命都快没了还能说什么害他的话不成?”
小江笑了笑,这两个人从令丘山吵到了廆山,从来没有消停过,这点小打小闹根本算不了什么,“那你现在怎么活蹦乱跳的?不会回来的你已经是个鬼魂了吧?”
阿南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抓着脑袋的手也放了下来,她枕在扶手上,抬头看着烛光跳动在房顶上的影子,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小江,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血可以治好你的病的?”
小江双眉一跳,两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衫,“怪不得长孙公子说有他在你就不会有事。”
“他后来还有给过你吗?”阿南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小江的眼睛。
小江有些慌张,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见过的缘故,她从阿南的那双眼睛里竟然看到了几分陌生的东西,那不是她认识的阿南,但犹豫再三之后她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水晶瓶子。
阿南伸手接过瓶子,里面所剩不多的猩红液体像是活过来一样顺着瓶壁流淌起来,她把瓶子捏在指尖,淡黄色的烛光被瓶身折射,发出耀眼的光点,她盯着瓶中液体神情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南越是不说话,小江就越是紧张,她知道阿南此刻已经脱胎换骨,但她不知道除了肉身以外,眼前这个阿南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南。
如果江湖上每个人都想把无月明炼成丹药,那何不趁着没什么人知道的时候自己先把他炼了?长孙无用知道但不用是因为他天赋本就不高,用了也没用,可现在的阿南可不一样。
小江越想越害怕,她伸出双手包住了阿南捏着瓶子的手,“不要……”
阿南猛地抬头看向了窗外,不知何时,留着一条缝的窗户上多了一团黑影。
一只手从窗户缝里伸了进来,把虚掩的窗户掀开。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一看到窗外站着的人,阿南就有些胆怯,“你……怎么来了?”
窗户外站着的正是来道别的无月明,他背上背着白水心,后者生怕他跑了,死死地抓着他的头发,为他扎起了两个小辫子。
“无公子?”小江也回过了头,惊讶地看着无月明。
无月明的视线从两人脸上飘过,停在了把二人连在一起的那个小瓶子上。
觉察到无月明视线的小江连忙从阿南的手里夺过了瓶子藏在了身后。
“我带她来和你们道个别。”无月明耸了耸肩膀,把白水心架得更高了一些。
“道别?”小江竖起了脖子,“什么意思?”
“我要和无叔叔去闯荡江湖了。”白水心从无月明的脑袋后面钻了出来。
小江从床榻上跪坐起来,扶着窗沿追问道:“怎么这么突然?进来坐着聊吧?要不……先吃饭?”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桌子上两个空碗,转身就要从床榻上跳下去,“我现在就去让他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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