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搬砖 第1009章 凋零深处，寂火炼莲

万法凋零之域深处，破碎的法则如同干涸河床上的龟裂纹路，又似一张巨大而无形的蛛网，密密麻麻地遍布虚空，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历的终极崩坏。巡天星槎如同一条潜入墨色深渊的灵巧游鱼，将所有能量波动收敛至无，悄无声息地滑入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残骸与法则碎片堆积而成的巨大坟场。这里，扭曲的金属构架与晶石断口在不知源自何处的灰败光线映照下，泛着冰冷而死寂的光泽。槎身轻巧地嵌入一块半悬于虚空、内部被奇异力量侵蚀出蜂巢状孔洞的星辰核心残骸中，如同水滴融入海绵，瞬息间便与这片万古死寂之地化为一体，再无分彼此。

鹿笙指尖轻点，七道细若发丝却精纯无比的混沌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般游弋而出，精准无比地嵌入残骸内壁七个关键的能量节点。「万寂同尘·固」阵法悄然成型，光华一闪而逝，将残骸内部本就稀薄至极的生机彻底隔绝，只余下与外界那片永恒凋零同频共振的死寂波动。她盘膝虚坐，尘影符的朦胧光晕与坤元迹敛术的归寂气息在周身自然交织，更有一层新近领悟的、源自「未熄薪火」的 “薪火同尘” 道韵如薄纱般覆盖其上——此刻的她，无论从能量层面还是存在感知层面，都像极了一块在此地沉寂了亿万年的顽石，连最细微的生命涟漪与道韵波动都被完美抚平。

准备工作就绪，她方才取出那枚得自道则漩涡核心的墨玉莲瓣。莲瓣悬浮于掌心之上，不过寸许，表面却仿佛有混沌霞光如水银般缓缓流动，内里蕴藏着某种宇宙生灭、万法凋零又重生的深邃韵律。她没有急于炼化，而是心念微动，先引动识海中那缕苍白色的「未熄薪火」。只见那簇火苗倏然展开，化作一层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苍白光幕，将整枚墨玉莲瓣完全包裹。细密的「噼啪」灼烧声在神识层面接连响起，几缕暗红色、散发着不祥与暴戾气息的杂质戾气，如同被烈阳灼伤的阴冷毒蛇，从莲瓣的边缘与内部脉络中挣扎着逸散而出，旋即就在至纯至净的薪火灼烧下化为缕缕青烟，彻底湮灭——这些便是道莲在狂暴漩涡中长久沾染、积累的法则杂质与负面意念，若不先行剔除，贸然炼化，日后必成道基隐患，甚至可能引动心魔。

如此以薪火淬炼、小心剔除杂质，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墨玉莲瓣通体呈现出一种剔透无瑕、光华内蕴的琉璃质感，鹿笙才谨慎地分出一缕发丝粗细的自身混沌灵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探入莲瓣最核心的道韵结构之中。

“嗡——”

莲瓣发出一声满足般的轻颤，旋即，一股精纯、古老、且与她自身寂灭道基高度契合的寂灭道韵，如同月华般清冷，又似甘霖般沛然，汩汩流淌而出，瞬间与她丹田内的混沌道种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道种表面，那些原本略显模糊、代表不同法则轨迹的纹路，在此刻骤然变得清晰、繁复，仿佛有微缩的星云在其中生生灭灭，循环不息。而一直沉寂于道种深处的「万寂源核」更是光华大放，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其转化、吸收外界寂灭能量的速度，竟在刹那间提升了三成不止！

在炼化与感悟的过程中，她仿佛跨越了时空，看见了无数破碎而又蕴含着至理的画面在神识之海中翻涌沉浮：庞大的恒星在引力坍缩中迸发出最后、也是最绚烂的光芒；辉煌的文明在战火与时间的双重洗礼下沉淀出智慧的结晶；甚至连那朝生暮死、最为微小的蜉蝣，也在生命终结的瞬间，绽放出超越其生命长度的华彩——这一切，都在向她揭示着一个更深层的奥秘：寂灭，从来不是绝对的终结与虚无，而是能量与信息在更高维度上的重组，是另一种形式更具潜能的新生起点。

当墨玉莲瓣最后一丝形体也化作精纯的混沌气流，彻底融入她的混沌道基之时，她周身的气息如同水满自溢，陡然攀升，稳定在了合体四层后期的境界。心念微动，指尖便有一簇混沌色的灵焰跃然而出，而在那灵焰的核心处，一点苍白色的薪火静静燃烧，既不炽热，也不张扬，却蕴含着焚尽邪祟、净化戾气而不伤草木生灵本源的奇特力量——寂火燃灵，初现于世。这火焰，正是她对于“毁灭中蕴含新生，归寂中执守希望”这一 “守望”之道 的初步具现与最佳诠释。

恰在此时，她那经由《弈天筹》加持、感知力远超同阶的神识——可称之为 “弈天瞳” 的感应，传来了清晰的警讯！三道强横无比、属性迥异的神识，正以梳篦之势，默契地交织扫过这片广袤的凋零星域。一道阴冷诡谲如毒蛇吐信，属于影渊；一道炽热霸道似熔岩奔流，源自烈阳宗；最后一道则精微缥缈，充满了权衡与算计，如同无形的蛛网，是千机商会的手笔。这三方势力，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暂时摒弃了前嫌，联手构建起一张覆盖了小半凋零之域的天罗地网，其目的，不言而喻。

鹿笙唇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想瓮中捉鳖？那便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谁又是自作聪明的猎物。

她双手结印，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体内新生的「寂火燃灵」之力与周遭环境中浓郁的凋零法则被迅速引动、压缩，于其掌心之间，凝聚成七朵光华内敛、却散发着与墨玉道莲同源，但性质更为狂暴、不稳定的「凋零伪核」。紧接着，她施展出对能量波动控制要求极高的「归寂涟漪」手法，将这七朵伪核如同弹射棋子般，精准无比地弹射至七个截然不同的方位：

第一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一道正在间歇性喷发着混乱法则碎片的时空裂隙边缘，借助裂隙本身的能量波动掩盖自身。

第二朵，藏进了一片弥漫着腐蚀性酸雾、遍布未知孽兽庞大尸骸的沼泽深处，死气与伪核的寂灭波动相互交融。

第三朵，则如同附骨之疽，紧紧附着在一个缓慢旋转、散发着微弱引力的微型黑洞事件视界边缘，利用其扭曲时空的特性干扰探测。

……

与此同时，她将《弈天筹》中记载的「源初拟态」神通催发到极致。只见她对着东北方向，看似随意地轻吹一口气，那道气息在脱离后，竟于虚空中迅速演化、模拟出影渊修士特有的、带着蚀魂之力的遁光黑雾，一闪而逝；屈指弹向西南方，一缕凝练的指风在掠过一块星骸时，于其表面留下了烈阳宗「焚天掌印」般的灼热残痕与焦黑印记；最后，她袖袍一拂，半截看似偶然遗落、实则精心处理的傀儡机关零件，翻滚着落向东南方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零件落地时，发出了千机商会制式傀儡所特有的、极其细微却独特的机括碰撞脆响。

布设完毕，她立刻将星槎的所有能量输出降至最低，如同进入蛰眠，彻底沉寂下来，只以《弈天筹》被动接收着外界的反馈。

不过半日功夫，三方势力的搜索队伍，便相继“幸运”地发现了这些指向性明确的“线索”。长久以来的猜忌与临时合作的脆弱性此刻暴露无遗，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地认定对方想独吞机缘，或是鹿笙仓皇逃窜中留下的痕迹。怀着不同的心思，三方人马各自扑向自己认定的“目标”所在。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期待中的猎物或秘宝，而是被触动后猛然爆发的、蕴含狂暴寂灭能量的凋零伪核！剧烈的能量冲击在星骸坟场的不同角落炸开，虽不足以重创这些精锐，却也弄得他们灰头土脸，阵法紊乱，更是将现场本就混乱的能量轨迹彻底搅浑。满腔的期待化为被戏耍的怒火，却连对手的真正影子都未曾摸到，只能对着虚无发泄咆哮，彼此间的怀疑与指责更是瞬间升至顶点。

而真正的猎手鹿笙，早已驾驭着巡天星槎，如同鬼魅般沿着《弈天筹》根据伪核爆发反馈、实时计算出的、一条极其隐秘且短暂存在的空间褶皱，进行了数次精妙的短距跃迁，彻底摆脱了锁定，悄然没入万法凋零之域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核心地带。

就在这片连星光与法则都仿佛要彻底湮灭的极致灰败与死寂中，她体内的寂灭令，忽然传来了一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悸动——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共鸣与召唤。指引的方向，赫然指向凋零之域的最深处。某种与“初始寂灭之地”相关的古老奥秘，似乎正在那永恒的凋零尽头，静候着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