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城地底,偃老石室。
昏黄的灯光下,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鹿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石室,带进一丝地底暗河的湿冷寒气。她周身气息依旧完美收敛,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却仿佛有暗流涌动,将方才在幽冥道运输节点的所见所闻,化作冰冷的数据流在《弈天筹》中沉淀、分析。
偃老依旧坐在他那张堆满杂物和零碎阵盘的石桌后,浑浊的眼珠在鹿笙进入的瞬间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那副懒散的模样。他慢悠悠地倒了杯灵茶,推了过去:“女娃娃,脸色不太好啊?又去什么地方‘闲逛’了?”
鹿笙没有接茶,只是平静地看着偃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前辈,幽冥道在三日后,必须完成第三区关键阵眼的铺设。他们在距此西南方向约二十里的一处地下暗河节点,设有秘密运输码头,使用耐腐蚀的‘沉阴木’桩。监工亲口所言,‘城主府那边的关节只打通到副城主,大印被姜长老扣着,三日内必须抢在朝会前完工’。”
她没有提供更多细节,但这两条信息,如同两颗石子投入深潭,瞬间在偃老脸上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石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地底深处隐约传来的、规律的能量管道嗡鸣声。
《弈天筹》无声运转,捕捉着偃老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和气息变化。同时,她体内的“寂灭令”也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似乎对偃老身上某种极淡的、与此地寂灭道韵同源却更为古老的气息有所感应,但这感应一闪而逝,无法捕捉。
「目标反应:瞳孔微缩,呼吸有0.3秒的凝滞,右手食指无意识敲击桌面一次。」
「情绪推演:《弈天筹》反馈回模糊的情绪波纹,以“震惊”与“凝重”为主,但仅在0.3秒内清晰,随后所有读数瞬间归零——对方已察觉探查并瞬间收敛心神。
「立场判断:其利益与幽冥道核心计划存在根本冲突,合作基础稳固,但仍有保留。」
偃老沉默数息,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三日……比老夫预估的还要快。城主府……哼,果然是他们。”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鹿笙:“你还发现了什么?那处节点,守卫如何?”
“一名假丹监工气息浮动,显是刚凝丹失败、境界跌落,故仍按筑基圆满计, 两名筑基初期副手,十二名炼气后期。暗处可能还潜伏着更高阶的存在,我未敢过于靠近。我已布下‘窥影针’与‘水镜涟漪阵’在外围监控。”鹿笙坦言部分手段,既展示诚意,也暗含威慑,“前辈,时间紧迫,我们需要更快、更有效的行动。”
“你想怎么做?”偃老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真正的兴趣。
“借力打力,祸水东引。”鹿笙早已成竹在胸,“幽冥道与城主府内应并非铁板一块。若能让他们相互猜忌,甚至内耗,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鲁大师那边,已被《微弈录》引动。我们可以通过他,将一些关于‘能量管道异常节点’的‘偶然发现’,间接传递给城主府中与那内应对立的势力。此事需做得天衣无缝,我已趁夜将处理好的信息玉简混入 那堆属‘免盘点寄售’的旧资料中,夜班执事直接上架,鲁大师凌晨排队换料, 故能在次日卯时被记录确认他已兑换带走。”
《弈天筹》同步推演着此计划的数个分支,确保核心意图隐藏于多重信息屏障之后。
偃老抚须沉吟,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在快速权衡。片刻,他重重一拍石桌:“好!就按你说的办!老夫会给你提供一条更安全的路径,可以绕过大部分监控,直达第三区边缘的一处废弃观测点。从那里,或能窥见他们布阵的一些端倪。至于城主府那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老夫也有些‘老朋友’,或许可以‘不经意’地提醒他们一下。”
一个初步的联合行动方案迅速成型。鹿笙负责信息引导与前沿侦察,偃老提供路径支持并利用自身人脉在城内制造压力。
“另外,”鹿笙话锋一转,提及另一个关键问题,“我需尽快恢复状态,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冲突。方才借助地底寂灭道韵,恢复速度尚可,但若能有些许‘阴髓石’或类似蕴含精纯阴煞之气的资源,当能更快几分。”
偃老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嘿嘿一笑:“阴髓石?老夫这里倒有两块。不过女娃娃,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老夫正想炼一炉‘阴极断续膏’,还缺‘冥纹章鱼的墨囊’。那东西只在第三区深处的暗河才有出没,你此行若顺手,便替老夫带回来。”说着,他从石桌下摸索出两块鸽卵大小、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黑色矿石抛了过去。
鹿笙接过“阴髓石”,触手冰寒,她敏锐感知到此外层为惰壳,内里能量被压缩成‘髓晶泡’,壳破瞬间方能释放高浓度煞元,仅能维持十息, 但这已足够她丹田内的混沌寂灭金丹应急。她不动声色地收起:“可以,若有机会,我会留意。”心中却记下“冥纹章鱼”此物,或许其出没之地,也与某处寂灭遗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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