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双生：都市异能启示录 第4章 霓虹下的阴影

冰冷的风刮过脸颊，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混合了汽车尾气、食物香气和某种不可名状尘埃的味道。霓虹灯的光芒如同流淌的彩色河流，从高耸的玻璃幕墙和密集的广告牌上倾泻而下，将街道映照得光怪陆离，却也投下更多深邃扭曲的阴影。

墨白背着林幽，速度极快地在高楼间的窄巷和人群稀疏的后街穿梭。他的脚步轻盈而精准，避开堆积的垃圾箱和昏睡的路人，如同一个熟练的潜行者利用着光与暗的交界。

林幽伏在他背上，脸颊贴着墨白冰冷的外套面料，能感受到下方肌肉运动时传来的细微震动和惊人的热量。男人的体温似乎比常人要低一些，但在这冰冷的夜风中，却成了唯一可靠的热源。之前的极度恐惧和亡命奔逃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松懈下来，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后怕，身体仍在轻微地发抖。墨白身上那股淡淡的铁锈味、汗味以及难以洗净的怪物腥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却又莫名心安的气息。

周围的喧嚣声——车辆的鸣笛、远处酒吧隐约的音乐、醉汉的呓语——逐渐取代了隧道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恐怖声响，提醒着他们似乎已经回归了“正常”的世界。但这种正常，在林幽眼中已经彻底变了味道。每一盏闪烁的霓虹灯后似乎都潜藏着不可名状的注视，每一个深邃的巷口都仿佛通往另一个恐怖维度。繁华之下，是令人脊背发凉的暗流。

墨白在一个僻静的巷口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主街。闪烁的蓝红色警灯光芒由远及近，几辆警车正呼啸着驶向地铁站的方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静静等待着警车远去，融入车流，这才重新迈步。

“那些警察……”林幽忍不住小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他们知道……下面发生的事情吗？”

“知道一部分。”墨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平稳依旧，“他们会处理现场，疏散可能幸存的乘客，封锁消息。然后报告会说……煤气管道泄漏，或者恶性恐怖袭击。总之，不会是真相。”

“为什么？”

“恐慌比怪物更能摧毁秩序。”墨白的回答简洁而冰冷，“普通人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通常来说。”

林幽沉默了。他想起地铁里那些扭曲的怪物、黑色的虫潮，以及墨白那非人的战斗方式。这一切显然早已存在，却被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牢牢捂住，隐藏在都市光鲜的表象之下。而他，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被粗暴地扯破了保护层，扔进了这个真实却残酷的世界。

墨白拐进一条更窄的、几乎被广告牌完全遮挡的小巷，最终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门上没有标识，只有一个老旧的对讲机，旁边是一个隐蔽的摄像头镜头微微反着光。

他将林幽放了下来。林幽腿一软，连忙扶住冰冷的墙壁才站稳。

墨白没有看他，而是上前一步，用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了敲铁门。

几秒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浓浓睡意的年轻男声，语气很不耐烦：“谁啊？打烊了！买泡面明天请早！”

“是我。”墨白对着对讲机低声道。

那边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杂音，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咒骂。然后对讲机里的声音瞬间清醒了八度，还带上了一丝兴奋和谄媚：“白、白哥？！卧槽！您怎么这个点来了？等等等等！马上开！”

咔嚓一声，铁门内部传来复杂的机械解锁声，然后缓缓向内打开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着泡面、电子元件烧焦味、机油和某种古怪化学试剂的味道从门后涌出。

门后站着一个穿着皱巴巴t恤、头发乱得像鸡窝、戴着厚厚镜片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睡眼惺忪，但看到墨白以及他身后狼狈不堪的林幽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睡意全无。

“我靠！白哥你这是……刚去泥地里打滚了？这位是……”他的目光在林幽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好奇。

“少废话，阿吉。”墨白打断他，带着林幽侧身挤进门内，“需要个地方落脚。”

门后是一个极其拥挤杂乱的空间。与其说是个店铺，不如说是个堆满了各种电子垃圾、拆解到一半的仪器、电路板、线缆以及成堆速食食品包装的工作室。几块巨大的显示器堆在墙角，上面闪烁着复杂的代码和不断滚动的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和廉价香薰混合的怪异味道。

被称为阿吉的年轻人赶紧把门关上，重新落锁，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落脚没问题啊！我这儿别的不说，安全绝对一流！三重加密物理锁，外加我自制的生物波动感应器和电磁屏障，那些‘东西’绝对摸不过来……呃，这位小朋友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啊？需要我叫个医生吗？黑医我也有渠道……”

林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和环境冲击得有点懵，只能下意识地摇头。

墨白没理会阿吉的唠叨，径直走到一个相对干净点的旧沙发旁，将背后的琴盒卸下，小心地靠在一边，然后对林幽抬了抬下巴：“坐。”

林幽依言坐下，柔软的沙发让他几乎要陷进去，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阿吉凑过来，递给他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眼神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喝点水压压惊。哥们儿，你怎么跟白哥混到一起了？还能活着来到我这儿，命真大！”

林幽接过水，低声道谢，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墨白从房间角落的一个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功能饮料，扔给阿吉一罐，自己打开一罐喝了一大口，然后看向阿吉，语气不容置疑：“查一下三号地铁线隧道区的监控，从零点开始，所有异常波动记录，附近的警用频道通讯记录，还有‘公会’和‘清道夫’那边的动静。”

“得令！”阿吉一听到有活干，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跑到那堆显示器前，双手在几个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三号线隧道区……零点……异常波动……啧啧，这能量残留读数爆表了啊！白哥你们刚才到底搞了多大的事？……警用频道都快炸了，说是严重事故，全面封锁……‘公会’频道静默，‘清道夫’……哦豁，有两条加密指令刚刚发出，调动了附近两个小队，正在往那边赶……”

墨白听着阿吉的汇报，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他走到林幽面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之前被虫子粘液溅到的手背。那里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红。

林幽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墨白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手指依旧冰冷，力道却不重。

“没事，腐蚀性不强。”墨白看了一眼得出结论，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瓶透明的喷雾，对着发红的地方喷了两下。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覆盖了那点灼痛感。

“谢…谢谢。”林幽小声道。

墨白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撩起厚重窗帘的一角，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街道。霓虹灯的光芒透过缝隙，在他苍白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明明灭灭。

阿吉一边敲代码一边偷偷瞄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写满了“有八卦”三个字。

房间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阿吉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林幽捧着水瓶，小口地喝着水，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墨白的背影。这个男人强大、危险、身上藏着无数秘密，行为模式诡异难测，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照顾？或者说，是对所有物的保护欲？

他想起了地铁里那个粗暴却有效的拥抱，脸颊又开始发烫。

就在这时，阿吉突然“咦”了一声，敲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

“白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有点不对劲。除了官方的动静，还有另一股数据流在同时检索三号线附近的监控和传感器信息，手法很隐蔽，差点把我绕过去。来源……加密等级很高，不是‘公会’也不是‘清道夫’的路子。”

墨白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能追踪吗？”

“我试试……靠！”阿吉突然骂了一句，双手更加疯狂地在键盘上舞动，“对方发现我了！反向追踪过来了！速度好快！正在突破我的防火墙！”

显示器的屏幕上，红色的警告框疯狂弹出！

“切断连接！物理断电！”墨白立刻下令，声音急促。

阿吉手忙脚乱地猛地按下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

嗡——

所有显示器瞬间黑屏，服务器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霓虹灯的光芒微弱地透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以及三人骤然凝重的呼吸声。

黑暗中，阿吉的声音带着后怕和震惊：“妈的……那是什么人？差点就被他摸到老巢了！”

墨白站在窗边，身影在微光中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霓虹点亮的、看似繁华无尽的都市，声音低沉得仿佛结冰：

“看来，盯上我们的，不止一方。”

霓虹依旧闪烁，但投射下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重和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