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红楼美梦 > 第23章 禁书惹泪 宝黛心曲绕芳菲

红楼美梦 第23章 禁书惹泪 宝黛心曲绕芳菲

作者:摸锦姬植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0-28 07:39:18

元春娘娘深居九重宫阙,纤纤玉指拈起一颗岭南新贡的荔枝,薄纱宫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着她略显倦怠的容颜。案头一幅大观园的工笔图,不知何时被宫人呈上,配着父亲贾政代笔的几行小字:“园囿清幽,虚位以待,诚招雅士,非诚勿扰。”元春的指尖蓦地一顿,那双沉静的凤眸里,倏然燃起一簇不容置疑的火苗。她霍然起身,锦绣裙裾拂过冰凉的金砖,声音清冽如碎玉,穿透了寂静的殿宇:“传旨!如此琼楼玉宇,岂容空置,徒惹尘埃?即刻着宝玉并众姐妹入住大观园,开风气之先,授以雅艺!”那旨意,字字珠玑,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宝玉专司“陶情冶性”,黛玉精研“词章珠泪”,宝钗授“德容言功”,探春习“理家治业”,李纨则修“佛理慈幼”。末了朱批一点,力透纸背,“钦此”二字,重若千钧。

消息如一道迅疾的春雷,劈开了荣国府的平静。贾政接了那明黄的绢帛,只觉眼前一黑,喉头一股腥甜之气直往上涌,慌忙扶住身旁雕花的紫檀椅背,指尖深深掐进自己的人中穴位,才勉强稳住身形。“宝玉……住进大观园?”他喃喃自语,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仿佛已预见那精心雕琢的亭台楼阁,顷刻间便要化作断壁残垣,“这……这无异于纵豺狼入羊群,驱饕餮赴琼筵啊!”然而,那至高无上的懿旨如同悬顶之剑,他唯有强压住满心的惊涛骇浪,几乎是咬碎了牙关,开始分派住所。

怡红院,自是宝玉的洞天福地。雕梁画栋,锦幔低垂,小厨房的烟火气日夜氤氲,只为满足他刁钻的脾胃;那间名曰“藏晖阁”的雅室,层层书架后,隐秘地收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珍本”;更有丝竹管弦之所,专供他与姐妹们宴饮高歌。贾政亲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宝玉雀跃的脸,留下森然警告:“若敢学业荒疏,有负娘娘厚望,为父的戒尺,天涯海角亦能寻到你!”

潇湘馆的翠竹掩映中,黛玉的居所透着孤清的韵致。窗外特意开凿的一弯清渠,蜿蜒流向那埋香的花冢——这竟是她落泪的归处。一只绿羽红嘴的鹦鹉悬在廊下,被精心调教得只反复叨念一句:“宝玉是猪!宝玉是猪!”清脆的鸟鸣,在寂静的竹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蘅芜苑则是一片疏朗的冷峻气象。薛姨妈早早命人抬进一座巨大的百子柜,密密麻麻的小抽屉里填满了各色药材,柜门上张贴着工整的楷书:“冷香丸辰时一刻”、“冷香丸酉时三刻”……时间刻度,冰冷地框定了宝钗的生活。

秋爽斋里,探春的书案宽阔得惊人,紫檀木的纹理深沉,边缘处赫然刻着八个遒劲的小字:“生财有道,情爱无益”。李纨的稻香村则晨钟暮鼓,梵呗低回,她的日常便是“诵经——抚儿——劝学——再诵经”,日子如同那串被摩挲得油亮的佛珠,循环往复,无波无澜。

宝玉闻此佳音,欢喜得真如得了活水的鱼儿,在贾母房中的猩红地毡上滚作一团,笑嚷道:“娘娘圣明!我宝玉生是大观园的人,死是大观园的魂灵!”

自此,宝玉在大观园里,真个是蛟龙入海,恣意遨游。日上三竿犹自高卧,一头乌发蓬乱如鸦巢;每日必要招惹得黛玉或嗔或恼,才算圆满;至于去梨香院寻宝钗,十次倒有九次碰壁,惹得他讪讪而归。偶有贾政心血来潮,如同阴云骤临,他便全靠那机灵的小厮茗烟,使出浑身解数,或声东击西,或移花接木,方能险险过关。

这一日,宝玉闲倚在沁芳闸边的白石栏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水中随波浮沉的桃花瓣。茗烟凑近前来,脸上堆着神秘莫测的笑,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压低了嗓子:“我的好二爷,这般无聊?可想见识见识真正的新鲜玩意儿?”说着,竟从怀里贴身之处,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册书来。一本封面赫然印着《论语·课外拓展习题集》,翻开内页,却是那缠绵悱恻的《西厢记》;另一本则伪装成《女诫·增订注释版》,内里竟是《牡丹亭》。宝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如同暗夜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一把抢过,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好茗烟!你果然是我的知己!比我那亲老子还知我的心!”随手便甩出一锭银子,全然不顾下个月的月钱早已预支到了明年。

得了这稀罕物,宝玉的心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哪里还能安坐?他悄悄溜至沁芳桥畔,寻了一株开得最盛的桃花树,蜷身躲在那繁密的花枝之后,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西厢记》。正读到张生对着崔莺莺,说出那句笨拙又滚烫的情话:“小生多愁多病身,怎当你倾国倾城貌……”宝玉忍不住拍着大腿,嗤笑出声:“这张珙,搭讪的本事,竟比薛大傻子还要蠢笨三分……不过……”他眼珠一转,一丝狡黠的笑意浮上嘴角,“这词儿……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话音未落,一阵带着竹叶清香的凉风自身后拂来。宝玉悚然一惊,猛回头,魂飞魄散!只见林黛玉俏生生立在那儿,肩头斜倚着一柄沾着新泥的花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唇边噙着一抹冷峭至极的笑意,那声音清凌凌的,却带着冰碴儿:“哟,宝二爷好兴致呀!读圣贤书《论语》,竟要躲到这花荫树底,还看得……直流口水?”

宝玉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舌头瞬间打了结,语无伦次地辩解:“这……这是《孟子》!孟子!就是那个……那个孟母三迁的孟……孟子!”他慌乱地将书往身后藏,脸颊涨得通红。

黛玉冷笑一声,纤纤玉手不容置疑地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少给我打马虎眼!拿来!大观园扫黄打非办今日特来查抄!”那眼神锐利如刀,不容半分闪躲。

宝玉死死护住怀中的书,如同护着稀世珍宝,哀声恳求:“好妹妹,万万使不得!这……这是腌臜东西!看了要污了眼睛,要长针眼的!”

“哼!”黛玉鼻腔里哼出轻蔑的一声,出手却快如闪电,趁他心神大乱之际,一把将那书夺了过来。她匆匆翻了两页,那雪白的耳根瞬间如同被晚霞点燃,红得几欲滴血。然而她强自镇定,贝齿紧咬下唇,硬是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怒容,声音却微微发颤:“好你个贾宝玉!胆大包天!竟敢私藏这等淫词艳曲!什么《西厢记》,我看分明是《五十度莺莺》!你等着,我这就去回禀舅舅——看他如何收拾你这不长进的东西!”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宝玉吓得魂飞天外,脑中一片空白,情急之下,那句刚刚读到的戏文竟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回!你若是去告发,我……我立时三刻就成了那‘多愁多病身’……”他喘着粗气,看着黛玉骤然僵住的背影,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妹妹你……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对!书里……书里张生就是这么对莺莺说的!”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黛玉猛地转过身来,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此刻燃着熊熊怒火,锐利的眼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手中的花锄“唰”地一下高高举起,在阳光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贾宝玉!你……你这下流胚子!竟敢拿这等淫词艳曲来调戏于我?”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颤抖,“你信不信……信不信我今日就让你这脑壳开个天窗,好叫日头晒晒你那满脑子的龌龊!”话未说完,那盈满眼眶的泪水,已如断了线的珍珠,汹涌滚落,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我这就去找舅舅!让他老人家评评这个理!”泪水蜿蜒在她苍白如雪的脸颊上,留下湿亮的痕迹。

眼看那花锄带着风声就要落下,宝玉骇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竟是直挺挺地跪倒在落满桃花瓣的泥地上,双手不管不顾地死死抱住了黛玉的腿,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妹妹!好妹妹!我错了!我千错万错!我要是存了半分轻薄你的心,就叫我……叫我明日就掉进这池子里喂了王八!后天就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大后天……大后天出门就被……”

“噗嗤——”一声极轻的笑,如同紧绷的琴弦骤然断裂,又像花苞在寂静的春夜悄然绽放。黛玉紧绷的怒容瞬间冰消瓦解,那高举的花锄也“哐当”一声,无力地跌落在地。她看着宝玉那副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咬着唇嗔道:“罢了罢了!快起来!你这呆头雁,便是真掉进池子里喂了王八,只怕那王八还要嫌弃你呆笨,硌了它的牙!”她飞快地弯腰,一把将那本惹祸的《西厢记》紧紧揣入自己怀中,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强撑着最后一丝威严,“这赃物,本姑娘没收了!待我回去……细细审阅,好好批判!”说罢,一跺脚,再不看宝玉一眼,扭身便走。那纤细的身影穿过缤纷的桃花雨,脚步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跳跃。

宝玉兀自跪在泥地里,呆呆地望着那抹翠色身影消失在灼灼花海深处,半晌才傻乎乎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缕傻笑慢慢爬上他的嘴角,越咧越大:“她刚才……是笑了吧?一定……一定是笑了!”那笑容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深究的、懵懂的甜意。风过桃林,落红如雨,片片沾在他凌乱的发间和肩头。

夜色如墨,沉沉地浸染着潇湘馆。竹影在茜纱窗上摇曳,如同无声的皮影戏。黛玉早已屏退了紫鹃、雪雁,反锁了房门,仔细地放下每一扇窗的帘幔。屋内只留了一盏小小的烛台,豆大的火苗在微风中不安地跳跃着,在她清绝的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明明灭灭的光影。她这才从贴身的衣襟内,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本《西厢记》,指尖竟微微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无尽的勇气,她才轻轻翻开了书页。那幽微的烛光下,一行行墨字如同有了生命,牵引着她进入一个全然陌生又惊心动魄的世界。

看到张生逾墙而入,她心头猛地一跳,慌忙用纤指掩住书页,仿佛那字句烫着了她的眼,脸颊飞起两朵红云,低声啐道:“呸!登徒浪子!轻狂!”

读到崔莺莺月下回诗,她秀眉微蹙,指尖点着那几行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这姑娘……好生不晓事!女儿家的矜持体统何在?”

及至翻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那清丽旖旎的诗句,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撞了一下,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低语喃喃:“这词句……倒是……清丽脱俗,缠绵入骨……”

终于,她合上了书页,那薄薄的一册书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口。她轻轻地将它放在枕畔,自己则移步至窗前,支起一扇窗棂。窗外,一轮清冷的孤月悬在墨蓝的天幕上,洒下如霜的寒辉。她倚着冰凉的窗框,以手支颐,望着那亘古不变的月轮,幽幽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飘散开去,带着无尽的迷茫与怅惘:

“原来……这便是世人口中洪水猛兽般的‘**’么?”她自问着,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比起那些板着脸训人的《女则》、《女诫》,倒不知有趣了多少倍……”月光勾勒着她单薄的轮廓,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只是……宝玉那呆子,”她的声音忽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竟敢拿那轻浮浪荡的张生比我?他也配?依我看,他顶多……顶多算只偷油吃的老鼠精罢了!”

“……不过……”她的声音更低了下去,几乎细不可闻,带着一丝羞怯的甜蜜,一丝隐秘的恐慌,“那句‘倾国倾城貌’……用在我身上……倒……倒也不算全然是瞎话……”她翻了个身,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带着冷香的锦枕里,心湖里却因这轻飘飘的一句戏言,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大观园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黛玉信步闲走,不知不觉竟踱至梨香院的粉墙之外。院内丝竹悠扬,忽地飘出一段婉转清唱,那唱词字字清晰,如同带着钩子,直直钻进她的耳中:

“姹紫嫣红开得浪啊~转眼扔进垃圾场!”

“良辰美景奈何天~别人恋爱我吃糠!”

“如花美眷是我呀~可惜流年像窜稀哗啦啦!”

黛玉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骤然钉在原地!她娇躯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清亮的瞳孔骤然收缩,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这调子……这词句……”她脑中瞬间闪过茗烟兜售时那挤眉弄眼的形容,“这不正是那《牡丹亭》里的俚俗小曲么?竟……竟被唱成了这般腔调?”

她再也按捺不住,悄悄踮起脚尖,像一只受惊又好奇的幼鹿,屏住呼吸,将一只眼睛紧紧贴在冰凉的墙壁缝隙上向内窥探。只见院内一个身段窈窕的戏班小伶人,正甩着水袖,唱得投入忘情。然而那些俚俗直白的唱词,此刻听在黛玉耳中,却不再是市井的调笑,每一个字都化作了一把把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刺向她心底最柔软、最恐惧的角落!

“姹紫嫣红付断墙”——这满园的锦绣繁华,这如花的容颜才情,终有一日,是不是也要如同这唱词一般,零落成泥,归于尘土?葬入那冰冷的花冢,再无踪迹?

“良辰美景谁家院”——这雕栏玉砌的大观园,纵然千般好,万般妙,终究是姓贾,不是姓林!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这里的良辰美景,哪一瞬哪一刻,真正属于过自己?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四个字更是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坎上!似水流年!那如花般的容颜能经得起几番风雨?待到时移世易,红颜老去,那个如今还会傻乎乎送她旧帕子、被她骂作“呆雁”的宝玉,他的目光,还会为自己停留吗?还会记得桃花树下那句“倾国倾城貌”吗?

无边的悲凉和自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那些被《西厢记》悄悄撩拨起的、对美好情愫的朦胧向往,此刻被这俚俗的唱词撕扯得粉碎,只余下**裸的恐惧和绝望。霎时间,心酸、委屈、孤苦、身世飘零之感排山倒海般涌来,眼前金碧辉煌的梨香院变得模糊扭曲。泪水,那从不值钱的泪水,此刻更是决了堤的江河,汹涌澎湃,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她哭得浑身颤抖,双肩耸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抽噎在寂静的墙角响起,泪水迅速濡湿了胸前的衣襟,那汹涌的势头,竟比依萍在陆家大门外绝望讨要生活费的那场夜雨还要滂沱!

正当她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之时,一株枝叶繁茂的老杏树后,突然探出一张满是关切、却又带着几分莽撞的脸——正是宝玉!他方才在园中遍寻黛玉不见,正焦灼间,忽闻这边隐隐有啜泣之声,便循声而来。此刻见黛玉哭得如此凄惨,蜷缩在墙角如同被遗弃的猫儿,他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声音因担忧而拔高,显得有些突兀:“林妹妹!你……你蹲在这儿做什么?可是在练什么高深的蛤蟆吐纳功不成?”他试图用惯常的玩笑驱散她的悲伤,却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如同受惊的小兽,慌忙抬起早已被泪水浸透的衣袖,胡乱地在脸上擦拭,试图抹去所有狼狈的痕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掩饰道:“没……没什么!不过是被风迷了眼睛……沙子……沙子进眼了!”她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红肿如桃的双眼。

宝玉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焦急万分,手忙脚乱地从袖袋里掏摸出一方皱巴巴的素白手帕——那帕子的一角,还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墨线勾勒的“黛”字,针脚粗陋,显是他自己笨拙的手笔。他小心翼翼地将帕子递过去,声音放得极柔极软,带着哄劝的意味:“好妹妹,快别用手揉了,仔细伤了眼。给,用这个擦擦……要不,哥哥给你吹吹?”说着,竟真个凑近了脸,作势要吹。

“啪!”黛玉又羞又恼,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将那方带着他体温的帕子打落在地。她猛地抬起泪眼,那目光里交织着委屈、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刻薄:“少在这里假惺惺献殷勤!你昨日在宝姐姐那蘅芜苑里,一待就是大半日,怎么?莫非也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不成?”她想起昨日丫鬟的回报,心头的酸涩和猜疑如同藤蔓疯狂滋长,将刚刚因他出现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绞杀殆尽。

宝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得懵了,继而一股巨大的冤屈涌上心头,急得连连跺脚,脸涨得通红,指天画地地辩解:“天地良心!妹妹你冤死我了!我昨日去宝姐姐处,当真只是借了一册《道德经》!不信你去问她!那书还在我案头上摆着呢!”他急得抓耳挠腮,活脱脱一个跳脚的猢狲。

“《道德经》?”黛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意,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碎,“我看是《撩拨女儿经》吧!宝姐姐那般端庄持重,她的‘道德经’,自然比我这里的‘沙子’有趣得多!”她眼中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因这汹涌的醋意和自伤而重新盈满,狠狠瞪了宝玉一眼,弯腰拾起地上的花锄,再不看他那副焦急欲辩的模样,决绝地转身,踏着满地零落的花瓣,快步离去。那背影纤细而挺直,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心碎的孤绝。

宝玉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抹翠影消失在暮色四合的花径深处,如同被遗弃在荒原上的孤雏。晚风吹过,带来她身上残留的一缕冷香,更添凄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委屈和挫败感瞬间将他淹没,他鼻子一酸,竟也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管不顾地放声嚎啕起来,涕泪横流,边哭边对着空寂的花园愤愤地喊:

“老天爷啊!你们女儿家的心,难道都是那南洋来的榴莲做的吗?!外面裹着又厚又硬的刺,扎得人手疼,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光景,却又臭又硬,怎么也……怎么也弄不懂啊!”悲愤的控诉声在渐浓的暮色里回荡,惊起了几只归巢的倦鸟,扑棱棱飞向昏黄的天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