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市往南五十公里的青杨镇,是个被群山裹着的小地方。秋日的阳光透过成片的杨树叶,在乡间小路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空气里飘着稻草和泥土混合的清香,与市区的喧嚣截然不同。傅景深的车停在镇口一栋老旧的砖房前,院门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一个褪色的鸟笼,里面没有鸟,只有几片被风吹进去的枯叶,透着一股冷清。
“就是这儿了。”傅景深熄了火,侧头看向苏晚,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址条——这是陈警官根据林父的供词,查到的老管家张叔的隐居地。“张叔在傅家待了四十多年,从我爷爷年轻时就跟着,后来在我十五岁那年突然辞职,说是要回老家养老,现在看来,恐怕和当年的事有关。”
苏晚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下来。帆布包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里面除了母亲的银质书签,还放着一张傅景深母亲傅婉清的旧照片——那是傅景深昨天特意找出来的,说“张叔当年最疼我妈,或许看到这张照片,能让他松口”。她看着眼前的砖房,心里有些忐忑:老管家既然选择隐居,必然是想彻底摆脱傅家的过往,他们突然找上门,他会愿意开口吗?
两人走到院门口,傅景深轻轻敲了敲木门,“咚咚”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正是傅家的老管家张叔。
看到傅景深,张叔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门栓的手微微发抖,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景……景深少爷?你怎么会来这儿?”
“张叔,好久不见。”傅景深的语气尽量温和,避免让他产生戒备,“我和苏小姐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些过去的事,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张叔的目光扫过苏晚,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快速避开,侧身让他们进来:“进来吧,院子里乱,别嫌弃。”
院子里确实杂乱,墙角堆着几捆晒干的稻草,石桌上落满了灰尘,只有窗台上摆着的几盆仙人掌还透着些生气。张叔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杯子边缘有细小的裂痕,显然用了很多年。他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像是在刻意回避他们的目光。
“张叔,您在傅家待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把您当家人。”傅景深率先开口,拿出林父的供词复印件,轻轻放在石桌上,“林建军您还记得吗?他最近落网了,说当年苏曼阿姨的车祸,是您指使他做的,还帮他联系了傅志远,收了他的钱,延迟了救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苏曼”“车祸”“林建军”这几个词,张叔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他慌乱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景深少爷,你……你别听他胡说!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当年我辞职回老家,就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跟那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关系?”傅景深拿出另一张纸,是老管家当年辞职后几天的行踪记录,“我们查到,您辞职后并没有立刻回青杨镇,而是去了盘山公路附近的一个小镇,住了三天才回来。而苏曼阿姨的车祸,正好发生在您去那个小镇的第二天——您能解释一下,您当时去那里做什么吗?”
张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苏晚看在眼里,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只是还在硬撑。她轻轻推了推傅景深的胳膊,示意他先别说那么强硬,然后转向张叔,语气柔和:“张叔,我们知道您在傅家待了一辈子,对傅家有感情,或许当年您是有苦衷的。您现在一个人住在这儿,身边没个亲人,看病、生活都不方便——如果您愿意告诉我们真相,我们可以帮您安排市里的养老院,找最好的护工照顾您,让您晚年能过得舒心些,不用再这么辛苦。”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张叔的软肋。他抬起头,看着苏晚,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他沉默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透着深深的疲惫:“我这辈子,没什么念想,就想安安稳稳地走。可有些事,压在我心里十年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总觉得对不起婉清小姐(傅景深母亲),也对不起苏曼小姐。”
傅景深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张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当年……当年林建军确实找过我,给了我五万块钱,让我帮他一个忙。他说苏曼小姐不肯把星芒的技术给他,让我想办法‘教训’她一下,最好能让她没法再管星芒的事。”
“我一开始不同意,婉清小姐待我那么好,苏曼小姐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害她们?”张叔的声音带着愧疚,眼眶渐渐泛红,“可林建军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把我儿子当年挪用傅家仓库物资的事说出去,让我儿子坐牢。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办法,只能答应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