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孙明正低头在终端上快速滑动数据表。张涛站在投影前,正准备汇报曼谷与雅加达的接入进度,赵宇则靠在墙边,手指轻敲着平板边缘。空气里还残留着上一场会议的余温,但没人再提德国总部的握手,也没人再看那张飞向远方的航班图。
“开始吧。”陆轩落座,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作战室瞬间安静。
张涛点头,调出进度条:“曼谷团队已完成前期对接,本地合作方确认资源支持,技术组可随时出发。雅加达方面,施耐德已开放测试权限,联合运维协议草案也已送达。”
赵宇接过话:“德方实验室本周起允许中方技术人员轮岗,马亮已提交入境材料,预计下周初抵达法兰克福。”
陆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一切看似顺利,节奏未减,势头正盛。可就在这时,孙明突然抬手,按下了投影暂停键。
“有情况。”他说。
所有人转头看向他。
孙明将一份财务模型推演图放大至主屏——两条曲线并行上升,一条代表樊星阁的前期投入,另一条是施耐德的成本分摊。起初二者接近,但自合作升级备忘录签署后第七天起,施耐德的曲线开始平缓,而樊星阁的则陡然攀升。
“他们把‘认证服务费’‘标准适配成本’‘跨境数据合规支出’三项列入我方专项承担范畴。”孙明语速平稳,却字字如钉,“原本约定共担的三成支出,现在由我们全额支付。”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张涛皱眉:“这类转嫁在跨国合作中并不罕见,可能是流程调整。”
“不是流程。”赵宇盯着图表,“是结构。他们在用合规名义,逐步转移风险。”
陆轩没有说话。他盯着那条不断上扬的红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七天前,他还在地图前划出新的辐射圈;七天后,这条线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扩张的肌理。
他开口:“查他们过去五年的合作案例,亚洲区的。”
赵宇立刻调出资料库。一组数据浮现:三家东南亚企业,均在合作第二阶段出现成本失衡,第三阶段被要求增资扩股,第四阶段失去技术主导权,最终被纳入其全球服务体系,成为执行终端。
“路径一致。”陆轩低声道,“扶持、绑定、抽离、接管。”
张涛脸色微变:“可我们现在不是单纯的乙方,我们有技术反制能力,有本地化优势,有独立模块……”
“优势可以被稀释。”赵宇打断,“一旦我们的系统深度嵌入他们的标准框架,脱离成本就会越来越高。到那时,不是他们需要我们,而是我们必须服从他们。”
陆轩缓缓起身,走到白板前。他拿起笔,在“研发、人才、供应链”三个词下方,重重写下四个字:利益失衡。
“我们以为是在共建体系。”他说,“其实,他们早已设好轨道。”
孙明补充:“更麻烦的是,德国联邦数字事务部昨夜发布草案,拟对非欧盟主体实施跨境数据流动审查,要求所有合作项目提交核心模块数据流图谱,用于‘安全评估’。”
陆轩眼神一凝。
“这不是合作深化。”他声音冷了下来,“是收网前的合规清理。”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一暗。暴雨毫无预兆地砸落,玻璃被击打得噼啪作响。几乎同时,服务器警报轻响两声,电力波动导致主屏闪了一下,随即恢复。
林娜快步走进来,将一份会议记录放在陆轩手边:“德方技术组刚发来正式函件,要求下周提交数据流图谱,列为‘联合安全审计’第一项议程。”
陆轩看着那行字,没有动。
片刻后,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加密信息刚到,发自马亮。
“德方实验室,有美军承包商徽章。”
他盯着这行字,许久未点开详情。最终,他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起身走向保险柜。
柜门打开,他取出那枚磨损的校徽,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将手机锁了进去。校徽背面,“2010级一班”四字依旧清晰,仿佛在提醒他,从哪里出发,就该记得为何而行。
他关上柜门,转身下令:“暂停曼谷技术组出发审批。”
胡军刚走进来,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安保团队已经就位,只等技术组进场。”
“暂缓。”陆轩重复,“所有新城市部署,原地待命。”
“可是……”胡军不解,“我们刚签了备忘录,对方已经准备接待,现在停下,等于主动退让。”
“不是退让。”陆轩走到窗前,雨幕如织,城市灯火在水中扭曲变形,“是看清。”
他回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们夸我们像科技公司,不是认可,是归类。一旦被定义为‘合规合作方’,我们就不再是对手,而是零件。”
张涛终于意识到什么:“你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平等?”
“合作从来不是平等的。”陆轩声音低沉,“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适应规则。我们以为自己在破局,其实正一步步走进别人的规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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