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箱门缓缓推开,金属滑轨发出低哑的摩擦声。陆轩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下令。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辆运输车的轮毂上,红泥尚未干透,边缘已沾上夜露的湿气。胡军悄然退后半步,手按在对讲机上,等待指令。
“拍下所有人脸,调卡口记录。”陆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铁轨接缝般严丝合缝,“马亮,我要这三辆车过去七天的行驶轨迹,一小时都不能漏。”
李刚带着两名安保队员从侧翼靠近,脚步轻而稳,像巡山的猎手。他们没穿制服,只着深色工装,手里拿着手电和登记本,以“核对建材批次”为由上前询问。司机们警觉地收起烟头,其中一人下意识遮挡车牌,动作生硬。
“本地车队,临时调的。”马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注册公司叫‘宏远建材’,法人无不良记录,但最近三笔订单资金来自二级代理,链条异常。”
陆轩点头,目光扫过篷布撕裂处。那道缝合线歪斜粗陋,不像是专业维修,倒像仓促掩饰。他走近货箱边缘,手电光打进去——空的。但内壁残留着细小的水泥颗粒,颜色偏灰,与今日进场的标号不符。
“昨晚十一点,东门地磅有三次过磅记录。”孙明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赶到现场,手里拿着打印单,“重量一致,但签收人笔迹不同。第一次是值班员老周,后两次……模仿的。”
陆轩盯着那张单据,沉默两秒,转身走向指挥车。他不需要更多证据了。这不是破坏,是试探。有人想看樊星阁的反应速度,看陆轩会不会因紧张而乱阵脚。
“通知宏远公司负责人,明早九点,工地会议室。”他坐进车里,打开平板,“把昨晚所有监控切片归档,列入‘管理异常案例’。张涛的技术报告、孙明的成本分析、赵宇的用工数据——全部整合,准备汇报材料。”
晨光初现时,会议室的长桌已铺满文件。张涛摊开管网设计图,指着柔性接头的节点:“这套方案不仅能应对地质沉降,还能节省后期维护成本,至少压低百分之五。”
“我们现在的总支出是预算的96.7%。”孙明翻开财务报表,“如果把本地用工的稳定性算进去,返工率几乎为零,人工损耗比外包低三成。这不是省钱,是稳。”
赵宇补充:“李家湾已有二十七人完成培训上岗,家属就业咨询每天超过十起。林娜做了登记系统,人事和财务数据已经打通。”
陆轩听着,手指轻敲桌面。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词:可控、可复制、可持续。
“昨晚那三辆车,暴露的不是漏洞,是机会。”他声音沉稳,“别人以为我们只会打架、抢地盘,可今天我们能精准测出一寸焊缝的应力,能算清一个焊工的月耗成本,能把村民变成团队一员——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他转身面向众人:“汇报不是炫耀成果,是告诉所有人,樊星阁做的不是工程,是标准。我要让高层明白,这个项目,值得押注。”
林娜连夜制作PPT,将数据与影像结合。她插入一段视频:李建国手持焊枪,弧光映亮安全帽下的皱纹;工人围在公示牌前讨论进度;食堂里,老电工拍着学徒的肩,指着名单上的名字。没有口号,没有演讲,只有真实。
陆轩审阅时,只提了一个要求:“最后一页,留白。写‘后续支持需求’,内容先空着。”
“为什么不现在填?”林娜问。
“真正的支持,不是我们开口要的。”他合上电脑,“是他们听完后,主动给的。”
会议当天,公司高层与国际能源企业代表准时到场。会场设在项目指挥部二楼,投影幕布垂下,空气里弥漫着纸张与电子设备混合的气息。
陆轩没有穿西装,只着一件深灰夹克,站姿如松。他没有开场寒暄,直接播放那段纪实视频。画面中,焊枪划破晨雾,混凝土泵车轰鸣启动,工人在公示牌前驻足讨论——真实得近乎朴素。
“很多人以为,项目的成功在于进度。”他等视频结束,才开口,“但真正的成功,是我们在停工三天后,依然能把成本压在预算内;是在地质异常时,用创新方案替代原设计;是在居民阻挠后,把对立者变成建设者。”
他调出数据图:地基误差控制在±3毫米,低于行业标准;管网压力测试通过率100%;人工效率逐日回升,第七天超计划2%。
“技术可以学,资金可以筹,但体系,是打不垮的。”他指向PPT上的三大成果,“柔性接头已写入《标准化手册》;成本模型实现动态监控;人事与财务系统闭环运行——这不是一次胜利,是模式成型。”
国际代表眉头微动,低声交流几句。其中一人问:“你们如何保证这种模式能复制到其他地区?”
陆轩不答,反问:“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三辆运输车深夜滞留,GPS屏蔽,车牌遮挡。我们查了七小时,发现是供应商私自调车,未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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