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车驶入工地深处,车灯熄灭,引擎声渐行渐远。陆轩站在办公室窗前,目光落在那辆消失在暮色中的货车,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那张潦草的会议纪要——“渠道压力大,需尽快落地项目”。
他没有笑。
胜利从来不是靠对方一句妥协就宣告终结的。真正的棋局,往往在对手露出破绽时才刚刚开始。而此刻,对方的仓促、焦虑、急于求成,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可断裂之前,往往藏着最深的陷阱。
他转身拨通内线:“让马亮来一趟,现在。”
五分钟后,马亮推门而入,肩背挺直,眼神清明。他没有多问,只等命令。
“那家企业,”陆轩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我要他们过去五年的资金流向、非洲项目的履约记录、还有和第三方合作的所有纠纷案底——尤其是技术授权类的官司。不看他们摆在台面上的财报,我要的是他们藏在地下的东西。”
马亮点头:“明白。公开渠道查不到的,我会从非洲本地线人入手。”
“另外,”陆轩顿了顿,目光如刀,“查查他们和南美那边有没有资金往来。卡洛斯的名字,不是随便出现在这种项目里的。”
马亮眼神微动,记下关键词,转身离开。门关上的瞬间,陆轩重新坐回椅中,指尖在桌面轻点三下。太快的转机,往往是风暴前的宁静。他不怕对手强硬,就怕对手突然软下来——因为那说明,对方背后站着更可怕的东西。
三天后,深夜。
情报分析室内,灯光冷白,屏幕闪烁。马亮双眼布满血丝,面前堆着数份打印文件和加密解码后的电子档案。他将最后一份资料导入系统,按下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一张模糊照片:东京某酒店会议室,对方企业代表正与一名东方面孔男子交谈,男子右袖口隐约可见一个家族纹章——三片交错的枫叶。
马亮放大图像,反复比对。确认无误:山本一郎家族的徽记。
他迅速整理出三份核心情报:
其一,该企业在肯尼亚连续三年拖欠本地供应商货款,累计金额超两千三百万美元,部分案件已被提交国际仲裁庭;其二,近三年内,已有三家欧洲技术公司对其提起诉讼,指控其未按协议支付技术使用费,其中两家胜诉后仍未能执行赔偿;其三,其在坦桑尼亚的储能项目因环保违规被当地政府叫停,却仍在对外宣传“顺利推进”。
更关键的是资金链——通过追踪离岸账户的跳转路径,马亮发现,该企业近八成运营资金来自一家注册于巴拿马的空壳公司,而该公司背后,竟有两笔大额注资流向南美某加密货币交易所,最终与卡洛斯控制的洗钱网络产生交集。
他合上电脑,起身直奔总部。
次日清晨,会议室。
陆轩坐在主位,面前摊开马亮提交的调查报告。李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我们已经占了上风,这时候停下?他们明天就会带着答复回来,只要咬住条件,项目就能启动。”
“启动?”陆轩翻到财务分析页,指尖点着一组数据,“他们去年在加纳的项目承诺投资一亿两千万,实际到账不足四千万。设备是租的,工人是临时雇的,连项目用地都没完成产权过户。这种企业,拿什么跟我们谈合作?”
张涛接过文件细看,脸色逐渐凝重:“如果他们连基本履约能力都没有,那所谓的‘渠道支持’和‘本地融资’,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不是空头支票。”陆轩声音冷峻,“是诱饵。他们需要一个有技术、有信誉的伙伴来撑场面,好让背后的人相信项目在推进。等资金一过境,人一撤,烂摊子留给谁?”
李刚拳头握紧:“所以他们是想拿我们当幌子?”
“不止是幌子。”马亮开口,“他们在东京、新加坡、里约都留下过类似痕迹——先高调签约,再缓慢拖延,最后以‘不可抗力’终止合作。每一次,都能从背后金主那里套走阶段性拨款。这一次,他们盯上了我们的技术口碑。”
会议室陷入沉默。
陆轩缓缓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共赢模型”四个字上画了一道斜线。
“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别人洗白的工具。”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一个连自己项目都维持不下去的企业,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他们会遵守协议?一个靠谎言和拖延续命的团队,凭什么让我们交出哪怕一寸技术边界?”
他将报告合上,推向中央:“从今天起,合作节奏全面放缓。所有对外沟通由林娜统一口径,只说‘正在内部评估’,不透露任何实质进展。”
张涛皱眉:“可如果我们一直拖着,他们会不会转头找别人?”
“让他们找。”陆轩冷笑,“没有我们,他们的方案连第一轮评审都过不了。非洲各国政府现在最怕什么?不是技术落后,是项目烂尾。而我们,是唯一能把技术落地、把工程做实的团队。他们离不开我们,但我们,可以没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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