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停止滚动,最后一行回款记录定格在“逾期六十八天”。陆轩盯着那串数字三秒,手指从键盘上抬起,转向内线通话键。
“把李刚和张涛叫来。”他说完就挂了。
两分钟后,门被推开。李刚走进来时外套还没完全脱下,张涛跟在后面,手里捏着平板。马亮已经在主控台前就位,耳机还挂在脖子上。
陆轩没说话,走到会议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透明文件袋,倒出一堆碎纸片。他用手将碎片摊平,拼出大致轮廓——是那份合作草案的残页。预付款比例那一栏被红笔圈过,墨迹有些晕开。
“他们要七成预付。”陆轩开口,“不是为了压我们,是为了活命。”
李刚皱眉:“缺钱到这地步?”
“不止缺钱。”陆轩把资金流报告推过去,“应付账款周转八十九天,子公司法人变更,项目延期三次。这不是强势谈判,是垂死挣扎。”
张涛低头看平板上的数据模型初稿:“如果真是现金流断裂,那他们的投标动机就有问题。接项目不是为了做,是为了套现。”
陆轩点头:“所以不能按他们的节奏打。我们要换规则。”
他看向马亮:“B类接触方案执行得怎么样?”
“已经联络上两名前运维人员,其中一人答应明天见面。”马亮语速平稳,“第三方审计那边还在疏通关系,对方警惕性高。”
“不急。”陆轩说,“先找能开口的人。重点问两个事:他们在现场有没有因为缺材料停工过?验收环节是不是经常拖?”
“明白。”马亮记下。
“还有,”陆轩补充,“查他们最近三个项目的分包合同,特别是电力设备租赁这块。如果连租赁费都拖欠,说明连短期融资渠道都断了。”
李刚插话:“要不要通过杨芳那边再搭条线?她认识不少工程队老板。”
“可以。”陆轩应下,“但别提樊星阁。就说有朋友想了解这家公司的履约能力,考虑接盘后续工程。”
张涛抬头:“万一他们真撑不住,破产清算呢?”
“那就更简单。”陆轩声音没变,“谁都能抢一块肉,但我们得拿到整张皮。”
会议散后,李刚立刻出门联系杨芳。张涛回技术组调取供应商过往项目的交付日志。马亮戴上耳机,重新接入加密通讯频道。
陆轩留在指挥中心,调出全球供应链图谱。目标企业在地图上标为黄点,周围辐射出二十多个关联节点。他逐个点击查看,标记出其中七家曾与其发生合同纠纷的下游服务商。
凌晨一点十七分,马亮收到第一条有效情报。
一条语音转文字的消息弹出:【去年十月,西北项目现场等电缆等了二十三天,原因是供应商付不起仓储费,货被扣在物流园。】
紧接着第二条:【内部传话,今年所有新项目必须先收五成以上预付,否则不立项。】
又过了四十分钟,李刚发来消息:【见到了那个工程师,人喝多了,说了几句真话——他们现在签合同只看回款周期,利润率已经不计入考核指标。】
陆轩看完,把这几条信息调到主屏并列显示。他打开另一个窗口,导入近三年同类项目的平均付款周期曲线。对比之下,该供应商从去年第四季度开始,客户预付款占比骤升,而自身对外付款延迟明显拉长。
这不是经营策略调整,是资金链恶性循环。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给钱但不放权
帮困但不失控
合作但不依赖
写完,他转身对刚返回的马亮说:“联系那几个离职的技术员,告诉他们樊星阁正在评估合作风险,愿意为知情者提供保密咨询报酬。标准按职位级别定,项目经理以上,每小时三千。”
“会不会太显眼?”马亮问。
“就是要让他们察觉异常。”陆轩说,“等他们开始怀疑内部有人泄密,就会乱。一乱,动作就变形。”
凌晨三点零九分,情报汇总完成。
张涛带着分析结果回来,将一份简报投射到主屏:通过对十二项工程数据交叉比对,确认该公司在过去九个月中,有五个重点项目均在获得首笔回款后才启动采购流程,且其中有三个项目因中间断款导致工期延误超过两个月。
“他们是拿新项目的预付款,填旧项目的窟窿。”张涛说。
陆轩站在屏幕前,看了十秒钟,然后说:“准备新草案。”
他口述条款,林娜在另一间房同步录入:
预付款比例可提升至百分之六十,但必须分两期支付,第二期以对方完成首批模块交付并通过测试为前提;
放弃对我方系统架构的审查要求;
接受由第三方监理全程参与各阶段验收;
新增财务健康评估机制,若其连续两个季度财报显示净资产为负,我方有权暂停后续合作。
“再加上一句,”陆轩说,“我们可以协助其向合作银行申请短期流动资金支持,但需提供全部应收账款明细作为评估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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