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与自由彼岸号静静地停泊在那座温润白玉般的平台上,如同两颗误入神域的粗糙石子,与周围流淌着柔和光晕的精密结构以及那些由光构成的虚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舰船外壳上尚未完全修复的伤痕、能量过载留下的焦黑印记,无不诉说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仓促。而此地,这片被称为“指引之厅”外围的星域,时间仿佛被拉长,规则稳定得令人心醉,也令人不安……
塔莉亚被安排在希望号医疗舱内进行深度休息和恢复。与“园丁”锁定的规则层面对抗以及维持高强度隐匿场,对她的意识造成了不小的负荷。然而,即便在沉睡中,她也能感受到周围那温暖、浩瀚且充满秩序规则的滋养,如同干涸的土地浸润在细雨中,创伤正在以一种远超常规的速度被抚平、修复。她指尖那缕规则丝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微微摇曳,与这片高等领域的规则韵律进行着无声的共鸣,变得更加凝练,色泽也愈发深邃内敛……
雷栋、李维、张雨轩(通过全息投影)以及恢复了些许精神的马尔科姆(通过远程连接),跟随着那位自称“光耀之民”的淡金色存在,行走在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廊道上。廊道两侧并非墙壁,而是流动的、仿佛记载着无数星云生灭与文明兴衰的动态画卷,信息量庞大到令人头晕目眩,却又被一种柔和的力量约束着,不至于冲垮来访者的意识。
他们没有前往什么宏伟的殿堂,而是被引至一个相对小巧、静谧的空间。这里没有任何实体家具,只有几个由凝聚的光团构成的、符合人体工学的悬浮坐榻……中间则是一个不断变化着星图与复杂符号的光池。
“请坐,不必拘束。”光耀之民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温和而平缓,仿佛一位耐心十足的导师。“我知道你们心中充满了疑问,关于我们,关于‘园丁’,关于你们自身的命运。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我会尽力为你们解答。”
它首先确认了雷栋等人之前的推测:“你们在编织者回廊看到的‘灵性阶梯’模型,是宇宙中广泛认知的文明进化框架,基本准确。以你们地球文明目前对自身灵性(意识本质)的认知程度和对规则的初步探索,确实尚处于第一级向第二级过渡的不稳定阶段。”
它的话语没有贬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同描述一颗种子的生长阶段。
“而‘园丁’,”光耀之民的光影微微波动,似乎涉及到这个词汇时,连它这样的存在也需谨慎措辞,“它并非某个邪恶的个体或种族。它更接近一个……自动执行的‘宇宙协议’,一个被设置在宇宙底层规则中的‘清理程序’。其核心逻辑,是基于对‘熵增’和‘规则污染’的极端 intolerance (无法容忍)。任何文明,当其发展轨迹倾向于无限放大物质**、内部纷争不断、并对周遭宇宙规则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与‘噪音’时,就会被这套协议标记,并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触发‘收割’。”
李维立刻抓住了关键:“也就是说,只要一个文明能控制住自身的‘熵增’和‘规则污染’,就能避免被收割?”
“理论上如此,但实践极为困难。”光耀之民回应,“低等级文明往往受限于物质形态和认知水平,很难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不产生巨大的内部熵增和对环境的规则扰动。贪婪、恐惧、仇恨……这些低维情绪能量本身,在规则层面就是一种强烈的‘污染’。‘园丁’协议采用了一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定期清理,重置环境。”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雷栋沉声问道,“比如像你们这样的高等文明进行引导?模型里提到九级文明负有指导责任。”
光耀之民的光影似乎黯淡了一瞬。“这正是问题的核心,也是宇宙目前面临的……‘困境’。”它的意念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曾经,在遥远的过去,‘指引’是主流。九级文明,那些真正触及宇宙本源意识的‘大守护者’,它们活跃于星海,引导无数文明走向灵性觉醒,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与毁灭。”
“然而,在某个无法追溯具体时间的‘节点’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一种……更加高效、也更加冷酷的‘平衡’理念逐渐占据了上风。认为低等文明的自我毁灭倾向是固有属性,投入大量资源进行引导效率低下,且容易被某些文明利用,反而加速其扭曲。于是,‘园丁’这套自动化清理协议被提升到了更高的优先级,而‘指引’的力量……则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和……‘静默’。”
“静默?”张雨轩捕捉到了这个词,“您的意思是,九级文明……消失了?还是被迫沉默了?”
“并非完全消失。”光耀之民否定了这个猜测,“它们依然存在,存在于灵性阶梯的顶端,存在于宇宙规则的最深处。但它们不再像过去那样,直接、频繁地干预低等文明的发展进程。仿佛……与它们立下了一份新的、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契约’。而我们这些七级、八级的文明,所能做的,就是在协议允许的极狭窄缝隙中,像现在这样,对极少数展现出特殊潜力的‘变量’,提供极其有限的、非直接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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