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风暴的余波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近乎凝固的死寂和一片狼藉。
异茧内部,红光依旧闪烁,却仿佛失去了力气,变得有气无力。空气中弥漫着设备过载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受创后的萎靡气息。人们瘫倒在岗位上,或倚着冰冷的壁板剧烈喘息,或捂着额头试图驱散脑海中残留的幻象噪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
李维抹去唇边的血迹,视野中的控制台依旧带着重影。刚才那场信息风暴的反噬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此刻每一次思考都如同在泥沼中挣扎。手中那枚净化之核滚烫的温度渐渐褪去,重新变得温凉,但其核心的那一点心光,却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代价。每一次使用力量,都在燃烧他所剩无几的根本。
“汇报……情况……”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回应他的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
【结构完整性……11%……多处贯穿伤……生物组织大面积坏死……】
【能量储备……0.7%……低于维持最低生命支持临界线……】
【武器系统离线率89%……护盾发生器过载烧毁……】
【人员伤亡……确认阵亡47人,重伤无法行动28人……轻伤……几乎全员……】 Waywalker的汇报声也失去了往日的冰冷精准,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滞涩,每一个数字都沉重得砸在幸存者的心上。
异茧,这头勉强拼凑起来的钢铁与血肉巨兽,已然走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它 silent 地悬浮在虚空中,残破的身躯上到处是触目惊的伤口和融化的痕迹,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破烂玩偶。
然而,外部那令人窒息的威胁,并未因它的重伤而有丝毫减弱。
那几尊被信息风暴暂时瘫痪的巨型掠食者集合体,表面的混乱能量渐渐平息,扭曲的棱镜重新开始校准,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更多的中小型掠食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远处重新汇聚,silent 地调整着方位,等待着下一波攻击的命令。
而这一切的尽头,那巨引源的方向。无法用肉眼观测,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意志,已经彻底“苏醒”,并将其全部的“注意力”投向了这里。那不再是被动散发的信息涟漪,而是主动的、带着冰冷审视和无穷恶意的凝视。在这凝视之下,空间本身似乎都在微微颤抖,规则变得粘稠而怪异。
“母亲”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似乎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品味着那弥漫的痛苦与绝望。
“操……”赵铁柱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动力装甲有多处破损,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这就……完蛋了吗?”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粗豪,只剩下干涩的无力。
塔莉亚靠坐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她试图重新组织起指挥系统,却发现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杂音和断续的喘息。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每个人。
就在这时,那枚刚刚经历了逻辑剧变、暂时选择“协作”的观察者核心,其表面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它似乎快速适应了信息风暴后的环境,并得出了新的冰冷结论。
【生存概率低于0.01%。】
【当前策略:无效。】
【基于临时协作协议,提交最终方案。】
一道数据流涌入主屏幕,显示出一个简单却令人心寒的示意图。
方案:集中所有残存能量,包括生物组织的生命能量,进行一次性过载输出。并非攻击,而是用于极致强化异茧残骸的结构强度,使其转化为一枚坚固的“盾牌”或“炮弹”,撞向最近的一尊巨型掠食者集合体。利用撞击产生的巨大能量爆发和规则混乱,尝试制造一个极其微小的时间窗口。
目的:并非求生,而是为搭载有核心数据及指挥官生物样本的极小单位逃生舱(如果还能组装起来的话),争取一丝理论上存在的、可以尝试进行短距随机跃迁的机会。
成功率:低于0.1%。且跃迁目的地完全不可控,大概率湮灭在虚空或落入更危险的星域。
这方案,等于用所有人的命,去赌一个几乎不存在的、让一两个人逃生的渺茫机会。甚至不能称之为机会,只是一点绝望的残响。
指挥节点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方案意味着什么。
“不……”塔莉亚下意识地喃喃道,目光扫过那些伤痕累累、眼神空洞的士兵和技术人员。
“妈的……这铁疙瘩……”赵铁柱想骂,却发现自己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维看着那冰冷的方案,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知道,观察者的计算很可能是目前唯一“理性”的选择。负隅顽抗,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片冰冷的虚空。而这个方案,至少……还保留了亿万分之一的火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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