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赤色苍穹下,“毁灭之种”那庞大的、依旧带着伤痕的躯体,如同苏醒的远古巨鲸,开始缓缓调转方向。它不再理会脚下那片给它带来痛苦和困惑的土地,以及那个散发着令它不安气息的异茧。所有的能量棱镜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柯伊伯带之外,那片被“母亲”的低语所标记的未知虚空。
一种无形的、却沉重无比的压迫感随着它的转向而弥漫开来。它要走了,去往更深邃的黑暗,去执行某种关乎其族群“进化”的终极指令。而它留下的,是一个暂时解除了即时毁灭威胁,却被更深层绝望笼罩的火星。
异茧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Waywalker,计算结果!”李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不断远离的“毁灭之种”以及旁边闪烁的未知坐标。
【根据‘毁灭之种’当前速度及加速度模型计算,其完全脱离火星引力圈并进入持续加速状态,预计需要6.3标准时。】
【抵达目标坐标预估时间:因距离遥远及超空间航行变量,存在极大误差,范围在47至120标准时之间。】Waywalker给出了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时间窗口。
不到两天到五天的时间!“母亲”给予的“宽限”短暂得令人窒息。
“地球通讯接通!”通讯兵喊道。
王磊的全息影像出现,背景是更加昏暗压抑的地球指挥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的疲惫。
“李维,情况我们都看到了……它,它真的走了?”王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也带着一丝虚弱的希望。
“暂时的。”李维斩钉截铁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它被召唤去进行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进化’或仪式。留给我们的时间,”他顿了一下,说出了那个残酷的数字,“最多只有五天,最少可能不到两天。”
指挥部那边瞬间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彻底踩灭,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那我们……”
“我们必须跟上去。”李维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在那坐标点,一定有‘母亲’和‘源之暗面’的秘密,也可能是唯一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机会。坐守火星,等它完成进化归来,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跟上去?用什么跟?怎么跟?”王磊的声音带着绝望,“地球已经没有力量……”
“用这个...”李维指向脚下,“异茧是我们唯一的飞船,也是唯一可能靠近而不被立刻攻击的东西!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快速将计划说出:地球方面,必须利用这最后的喘息时间,集中所有剩余资源和算力,全力分析那个坐标点可能的环境参数、能量特征,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决定成败。同时,尽可能恢复一部分深空监测网络,为异茧可能进行的超空间跳跃提供有限的导航辅助。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李维看着王磊,看着指挥部里每一张绝望而茫然的脸,“要么一起赌上一切,去黑暗里寻找答案,要么……等待最终的毁灭。”
王磊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鲜血渗出。几秒的死寂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最后的疯狂:“明白了!末世地球,就算榨干最后一滴能量,烧毁最后一台服务器,也会给你们支持!活着回来!”
通讯切断……
地球方面,最后的战争机器以一种悲壮的方式再次开动,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支援一场深入未知黑暗的自杀式远征。
“异茧状态?”李维转向控制界面。
【系统整合度58%。】
【超空间引擎接口已重新接驳,生物能量转化效率不稳定,跳跃风险极高。】
【数字代码导航核心受损,需依赖外部数据及Waywalker辅助计算。】Waywalker汇报着糟糕的状况。
“没有时间追求完美了。”李维深吸一口气,“启动引擎预热,目标坐标输入。塔莉亚,组织所有非必要人员进入抗冲击舱室。赵上校,带你的人,给我钉死在能源和结构监控岗位上!我们要进行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超空间跳跃!”
命令下达,异茧这个庞大的混合体再次发出低沉的轰鸣。内部的生物脉络和能量导管亮起不均匀的光芒,仿佛整个巨兽都在痛苦地积蓄力量。外部,那些扭曲的推进器喷口开始喷射出更加炽热、更加不稳定的混合能量流,推动着这笨拙的庞然大物缓缓离开火星地表,向着冰冷的外太空爬升。
过程比之前的地面移动更加惊险。异茧不时剧烈抖动,甚至发生小范围的能量泄漏和生物组织崩解,都被赵铁柱带着人拼命抢修稳住。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仿佛坐在一个随时可能解体的炸弹上。
李维全力维持着与碎片核心的连接,感受着异茧每一个“器官”的呻吟和挣扎,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狂野的力量。他能感觉到,那被压抑的混沌意识似乎也对即将到来的跳跃感到一丝本能的恐惧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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