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深入骨髓的冷,混合着尘埃与死亡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冻结的刀片。陈岩的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扩张都带来灼烧般的剧痛。左臂被明轩冰冷而稳定的手搀扶着,每一步踏在灰黑色的冻土上,都如同踩在万年不化的寒冰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麻木的神经向上蔓延,试图冻结他残存的生命之火。
身后,栓子、扳手、石头三人被七彩光索捆缚在一起,如同沉重的、失去生机的包裹,在冻土上拖曳出浅浅的痕迹。他们体表的灰败死气在归墟冻土冰冷气息的滋养下,如同获得了新的活力,暗紫色的污染纹路如同活着的藤蔓,在皮肤下扭曲、蔓延,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腐朽味道。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最后的叹息。
唯有胸口那枚暗灰的封印晶体,隔着残破的衣物,散发着恒定而刺骨的寒意,以及……晶体内部那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白金光芒的脉动。这脉动,是陈岩在这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提醒着他星火源点还在,希望还未彻底熄灭。
明轩走在他身侧,步伐比他稳健许多。眉心那点新生的七彩光点稳定地亮着,散发着冰冷而凝练的秩序光辉,在她周身撑开一个小小的、相对“洁净”的领域。归墟冻土无所不在的侵蚀寒气被这光芒推开,无法靠近她三尺之内。她的脸庞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被极寒淬炼过的黑曜石,清澈、冰冷,倒映着这片死寂世界的每一丝扭曲与绝望。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凝神感知着前方,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刺向冻土深处那片巨大的、由无数扭曲金属残骸堆积而成的阴影山脉。
呜~~~~~~
那缥缈、古老、非悲非喜的歌声,如同宇宙本身悠长的呼吸,从未停止。它穿透冰冷的死寂,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时而如同母亲温柔的摇篮曲,抚慰着灵魂的创伤与疲惫;时而又化作亿万星辰寂灭时最后的叹息,带着亘古的孤独与无法言说的悲伤。这歌声是这片绝对死亡之地唯一的“活物”,是唯一的指引,却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
歌声的源头,似乎就在那片巨大的残骸山脉深处。
“歌声…能量源…位置…重叠…” 明轩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她停下脚步,眉心七彩光芒微微闪烁,指向远处山脉阴影下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星舰残骸入口。那入口黑黢黢的,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散发着更加浓烈的不祥气息。“…很近了…”
陈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猛地一沉。
那片区域的冻土上,散落着大量粘稠、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紫色浆液痕迹!如同巨大的蛞蝓爬行留下的污秽路径!痕迹杂乱而新鲜,显然有东西刚刚在那里活动过!而且数量不少!
清道夫!
归墟冻土的原生“清洁工”,对秩序气息有着本能的贪婪和憎恨!它们被星火源点之前短暂的爆发所吸引,又被这神秘的歌声(或歌声伴随的能量波动)所吸引,聚集在了入口附近!
“数量…多…潜伏…” 明轩冰冷的眸子扫过那些痕迹,做出了判断。她握紧了手中不知何时凝聚出的一柄由纯粹七彩光芒构成的、不足一尺长的能量短刃。短刃光芒内敛,边缘却流转着令人心悸的锋锐寒芒。
陈岩也强打起精神。他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和封印晶体的侵蚀让他痛苦不堪,但求生的本能和对同伴的责任压倒了这一切。他尝试着调动秩序之楔指环残存的力量,七彩光芒艰难地在左手掌心汇聚,形成一团微弱、却带着冰冷规则气息的能量光团。
两人拖着昏迷的同伴,如同在雷区潜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避开那些粘稠的浆液痕迹,朝着那巨大的星舰残骸入口靠近。
越是靠近,那歌声就越是清晰。古老的旋律在死寂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穿透归墟的冰冷,直接触及灵魂最深处。歌声似乎是从残骸内部传出,带着某种…共鸣?仿佛这座巨大的金属坟墓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乐器。
同时,一股强大的、混乱而磅礴的能量波动,也从入口深处隐隐传来。这股波动充满了扭曲、衰败的气息,但在这衰败的深处,似乎又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秩序的回响?如同垂死巨兽心脏深处最后一丝不甘的搏动。
冻土深处的‘回响’!赫尔墨斯指引的‘锁孔’!就在里面!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陈岩心中摇曳。但入口处潜藏的清道夫,如同蹲守在希望门前的恶犬。
距离入口还有不到五十米。前方,几块巨大的、覆盖着暗紫色锈蚀的金属板斜插在冻土中,形成天然的掩体。
“停下。” 明轩冰冷的声音如同指令。
陈岩立刻止步,屏住呼吸。两人借助掩体的阴影,小心地探头观察。
入口处一片狼藉。粘稠的暗紫色浆液如同泼洒的油漆,涂抹在扭曲的金属门框和冻土上。几只形态各异的清道夫,正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粘附在入口周围的金属残骸上。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由粘稠的暗紫浆液构成,核心处镶嵌着冰冷、贪婪的暗红眼睛。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庞大,如同小丘般的“史莱姆”,核心的眼睛足有磨盘大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它似乎在“聆听”着入口内传出的歌声,粘稠的身体随着歌声的旋律极其缓慢地起伏、蠕动,如同在享受某种邪恶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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