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带着铁锈和辐射尘埃味道的黑暗,包裹着陈岩沉沦的意识。赫尔墨斯博士影像中断前,那只在暗紫色归墟脓液中睁开的巨大眼睛,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那混合了空间撕裂与意识湮灭的无声尖啸,仍在脑髓深处回荡,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他挣扎着,如同溺水者扑向水面,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
医疗甲板依旧破败,但之前的剧烈震动和刺耳警报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死寂。只有水晶棺彻底碎裂后残留的基座,分子修复池里粘稠液体的微弱反光,以及远处生命织机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证明时间还在流逝。
“呃…” 陈岩想撑起身体,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辐射和能量侵蚀留下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深层的痛楚。他低头看向左手,那枚古朴的青铜指环依旧沉寂,表面细微的棱形纹路黯淡无光。刚才那瞬间抚平方舟、压制混乱的秩序波动…是它吗?还是濒死的幻觉?
“陈…陈长官…你醒了?” 一个虚弱、带着惊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岩扭头,看到栓子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和灰尘,眼神涣散,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精神冲击中完全恢复。石头和扳手还昏迷在不远处,石头左臂被蠕虫腐蚀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老骨头那堆破烂瘫在墙角,复眼黯淡无光,马克杯滚落在地,残留的黑液已经凝固。
“明轩…雨轩…豆哥…” 陈岩嘶哑地问,目光急切地扫视。
“明轩姐…在那边…” 栓子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散发着柔和七彩光芒的菱形舱体——棱镜温床。透明的舱壁内,明轩静静地悬浮在流淌着七彩液体的能量流中,脸色依旧苍白,但七窍不再流血,紧皱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一些。棱镜核心悬浮在舱体上方,温和的光芒笼罩着她,似乎在修复她破碎的精神。
“…雨轩小姐…在生命织机里…” 栓子又指向甲板深处那个巨大、被重新激活的医疗舱。生命织机内部蓝光流淌,无数细小的机械臂如同最精密的织工,在张雨轩的身体上方飞舞,编织着肉眼可见的能量光丝,覆盖在她身上。她躺在那里,被柔和的光茧包裹,眉心灼痕上的紫黑色纹路似乎被压制了下去,气息平稳悠长,如同沉睡。
“…豆哥…他…” 栓子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指向实验室方向,“…他…他把自己关进那个‘平衡熔炉’了…”
陈岩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靠近反应堆散热口通道的方向,一个之前未曾注意的、布满奇特冰蓝与赤金交织能量纹路的金属平台,此刻被一层厚重的、不断旋转的灰白色能量力场所笼罩。力场隔绝了内外,只能隐约看到豆哥盘膝坐在平台中央的身影轮廓。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上,姿势僵硬,如同凝固的雕塑。胸口的“守望者之证”符文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幽蓝的光芒,但光芒似乎被那灰白色的力场所束缚、压制。
把自己关起来?是力量失控?还是…在消化赫尔墨斯留下的冲击?
“他…他刚才…” 栓子回想起豆哥静止方舟、抹除暗影低语、唤醒医疗设备的一幕,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像换了个人…好可怕…”
陈岩的心沉甸甸的。豆哥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超出了理解范畴。守望者之证、瞬间静默、抹除污染…还有赫尔墨斯最后传递的绝望信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其他人怎么样?” 陈岩强迫自己冷静。
“石头昏着…扳手哥刚醒了一下,又昏过去了…伤太重…” 栓子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镇定,“老骨头…没动静…”
陈岩看向墙角那堆破烂,老骨头的复眼依旧黯淡。赫尔墨斯影像带来的冲击,似乎对这个古老的机械造物造成了更深的伤害。
“船…暂时安全了?” 陈岩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警报没了…震动也没了…” 栓子点点头,但脸上没有丝毫放松,“可是…感觉…更吓人了…” 他不安地看向四周破败、死寂的通道深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陈岩也有同样的感觉。那驱散了暗影低语的“静默”虽然带来了短暂的平静,却更像是在风暴眼中心,一种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赫尔墨斯最后影像中的“归墟之喉”和那只冰冷的巨眼带来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
“找找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武器,药品,什么都行。” 陈岩咬着牙,忍着剧痛从修复池中爬出。粘稠的银蓝液体从身上滑落,留下冰冷的触感。他必须行动起来,等待是最大的奢侈。
栓子连忙点头,开始踉跄着在散落的杂物中翻找。
就在陈岩挣扎着站直身体,试图走向老骨头查看情况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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