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蛊 第1557章

大暑的太阳像团烧得旺的火球，悬在头顶烤得空气发烫，连田埂边的狗尾巴草都蔫头耷脑，叶子卷成了小筒。阿禾提着个空竹篮往银花田走，没走几步就觉得额角的汗往眼睛里淌，抬手擦汗时，鼻尖先沾了股甜香——那是银花果熟透的味道，心里刚泛起欢喜，脚步就顿住了。

银花果熟得正好，表皮泛着浅红，像裹了层淡胭脂，捏在手里软乎乎的，轻轻一按就能挤出甜汁。可欢喜没持续几秒，就听见“咚”的一声，一串熟果从枝上掉下来，摔在硬土上裂成两半，浅黄的果肉露出来，甜汁渗进土里，没一会儿就招了几只小飞虫，围着果肉打转。阿禾赶紧跑过去捡，刚蹲下身，又看见好几串熟果垂得极低，风一吹就晃，像随时要掉；更糟的是，她拿起一个没掉的果子，发现表皮有个针尖大的小孔，用指尖戳了戳，能看到里面 tiny 的钻心虫，正啃着果核，果汁顺着小孔往下滴，滴在她手背上，黏糊糊的。

“这可怎么办！”阿禾急得用手托住垂得最低的一串熟果，掌心贴着凉凉的果皮，可手一松，又有个果子掉下来，砸在竹篮边上，裂了道缝。老周背着共鸣仪，汗衫从领口湿到衣角，喘着气走过来，把仪器探头凑到果子旁，又往土里插了插，屏幕瞬间跳成黄色，数值跟着闪：“熟果掉落率30%，钻心虫侵害率25%，土壤肥力剩余不足20%！再拖下去，好果子要么摔裂、要么被虫蛀，树也没肥力长新枝了！”

“林哥哥！果子掉地上摔裂了，还有虫钻进去！”阿禾的声音带着点急颤，她把掉在竹篮里的裂果小心捡出来，怕虫爬去好果上，“土也没肥力了，要是果子长不甜，今年的收成就白盼了！”

远处传来竹篮碰撞的轻响，林砚扛着串竹篮走来——那是用细竹篾编的，篮身透着浅黄，还带着新鲜的竹香，每个篮底都铺了块软棉布，摸起来柔柔的。他把竹篮放在田埂上，伸手帮阿禾托住垂落的熟果：“别慌，竹篮挂在枝下能接果，摔不着；苏晴带的烟筋水浸了三天，钻心虫一沾就死；还有腐熟的豆饼肥，埋在根边能补肥力，还不烧根，去年大暑就这么弄，最后收的果子甜得能流汁。”

苏晴提着两桶东西跟在后面，一桶是深褐色的烟筋水，里面飘着细碎的烟筋，闻着有淡淡的烟草味；另一桶是黑黝黝的豆饼肥，捏起来软软的，带着腐熟的腐香。她打开桶盖给阿禾看：“烟筋水兑了点清水，不伤果子；豆饼肥是去年秋天就沤好的，埋进土里很快就化，根能吸得快。”

阿禾眼睛一亮，立马抓过一个竹篮：“我来挂！不让果子再摔裂！”她找了段软麻绳，一端系在竹篮的提手上，另一端绕在熟果多的枝丫上，慢慢调整高度——让篮口刚好接住垂落的果子，既不会让果子蹭到篮边，又能保证掉下来时稳稳落在垫布上。挂到一串特别沉的熟果时，她还特意系了两个绳结，怕竹篮晃掉；看到篮底的垫布有点歪，又伸手理了理，确保果子掉进去能被裹住。

苏晴则蹲在旁边，教小阿妹撒豆饼肥：“阿妹，先在银花根边挖个浅坑，别挖太深，免得碰着根；然后抓一小把豆饼肥放进去，再盖层土，这样太阳晒不着，肥也不会跑。”小阿妹点点头，拿着小铲子慢慢挖坑，挖到根须时还会小声说“对不起”，然后绕开；放肥的时候，她怕放多了烧根，每次只抓一点点，放完还会用手把土轻轻拍实。

林砚则把烟筋水倒进小水壶里，对着有小孔的果子细细喷——先喷果子表面的小孔，让水渗进去，再喷枝丫缝隙，怕虫躲在里面；喷到一串熟果特别多的枝时，他还会把叶子掀开，检查叶背有没有虫卵，发现有就多喷两下。喷完后，他又绕着田边检查挂好的竹篮，看到有个竹篮挂得有点歪，伸手调了调绳结，还把掉在篮里的果子轻轻摆了摆，怕它们挤在一起压坏。

没一个时辰，银花田的枝丫下都挂满了竹篮，像缀了无数个浅黄的小灯笼；有虫孔的果子都喷了烟筋水，根边也埋好了豆饼肥。老周再把共鸣仪的探头扫过果子和土壤，屏幕上的黄色慢慢褪成浅绿，数值也稳了：“熟果掉落率降到8%，钻心虫死亡率90%，土壤肥力升到45%！成了，果子摔不着、虫蛀不了，土也有劲儿了！”

午后，太阳稍微斜了点，风里带了点凉意。苏晴把豆饼肥煮过的清水（晾透了去味）倒进盆里，加进磨好的糯米粉、切碎的熟银花果和晒干的桂花，揉成面团时，桂花的甜香混着果香飘满院子。放进蒸笼里蒸半个时辰，掀开盖子的瞬间，热气裹着香味扑出来——蒸好的竹篮银花果桂花糕，泛着浅黄，表面撒了层桂花，咬一口软弹，甜中带着桂花的清冽和银花果的香甜，一点都不腻。

孩子们捧着糕坐在田埂上吃，小阿妹吃得嘴角沾了圈桂花粉，还不忘指着挂满竹篮的银花田笑：“你看！篮子像小灯笼，果子都不掉啦！”族老接过苏晴递来的糕，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笑着叹道：“以前大暑啊，天不亮就蹲在田里捡果，手被虫咬得全是小红点，果汁黏在手上洗都洗不掉；施肥也怕烧根，撒少了没效果，撒多了树就蔫。现在倒好，竹篮一挂、药水一喷、肥一埋，啥都省心了，还能吃这么香的糕，日子真是比这果子还甜！”

夕阳落时，天边染成了橘红，风里带着果香和桂花的甜。阿禾拎着个装满熟果的竹篮，果子在篮里轻轻晃，表皮的浅红在夕阳下泛着光。她抬头看着林砚，眼里映着夕阳的光：“林哥哥，明年大暑，我们还挂这些竹篮吗？”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轻轻蹭掉她脸颊上沾的一点桂花，笑着点头：“好啊，年年都一起护着这些熟果，等收完了，把最甜的果子分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让大家都尝尝。”

晚风拂过挂满竹篮的枝丫，竹篮轻轻晃，发出“沙沙”的轻响；熟果在篮里躺着，没再摔裂，也没了虫蛀的痕迹。原来接住熟果、赶走钻心虫、补足肥力，从来都不是难事，不过一串竹篮、一桶烟筋水、一袋豆饼肥，再加上一笼香甜的桂花糕，一群人守着这片银花，把大暑的掉落和虫扰，都酿成了果甜人欢的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