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派对结束,过完周末,虞晚赶回穗城大学上课。
她在校内的时间少,上完课稍作调整就背上挎包去了图书馆。
当下没有电子设备,毕业论文需要提前查询翻阅的书籍繁杂,整理资料全靠个人奔走借阅誊抄。
校内图书馆没有的书籍,还得费时费精力托人想办法去找。
这天上午,虞晚在图书馆誊抄资料,有人敲响她桌面。
“虞晚,可算碰着你了,还以为你这学期也不来呢。”
虞晚坐在长条桌外侧,靠过道的位置。
伍卉一脸惊喜,看其他人盯着她,怕被撵,朝虞晚这桌的几人笑了笑,“借位说两句话,很快很快。”
“你怎么来了?”虞晚放下钢笔。
“过来还几本书,看到你在这边,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伍卉语气轻松,说完话没有要走的意思。
虞晚没时间浪费,礼貌一笑,埋头继续整理资料。
“这份笔记,你看一下,对你或许有用。”伍卉拿出包里的笔记本,搁在桌上。“你休学一学期,这学期的知识点我全记了详细笔记。”
她没说笔记是特意帮虞晚摘抄的,比她自己的笔记做得还细致。
几个月没接触,那点零星的相处情分薄得可怜。
虞晚拿起笔记本,快速翻看两页,确定有用对伍卉说了声谢,“看完会尽快还你。”
“不着急,我先走了。”
伍卉没多打扰,适当联络感情就走出图书馆。
虞晚休学一学期,比同宿舍的人晚半年毕业,从77级成了78级。
在图书馆待了半天,她累的脖子酸胀,傍晚开车回到半山老宅,天色已经擦黑。
虞晚迈进大门,第一时间就察觉不对劲,原本进院门的左侧是一堵爬满爬山虎的青砖墙,现在清理掉部分爬山虎,多出了一道小门。
她问守门的老陈,“那门是怎么回事?早上出门没瞧着有,一天就多出一道门,哪请的瓦匠师傅手艺这么快?”
老陈把大门锁栓上,拉垂着眼皮,不大看虞小姐,“是郭先生要来老宅祭祖,请人开了这边的回字廊道,廊道通后院的祠堂,早年避免被人打砸烧毁,提前摞砖抹灰封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虞晚心泛疑惑,才过了中元节,怎么在这个时候祭祖?
不过到底是借住在郭家,她一个外人,不好多问人家的家事。
回到后面小院,花厨娘已经备好饭菜提了过来,看虞晚回来的晚,问了一嘴,“明晚还是这个点回来?要是晚回来,我迟些送饭菜过来。”
“跟今天差不多,你晚半小时送饭菜。”虞晚想着要整理资料,太早回不来,改了晚饭时间。
花厨娘把保温盒里的饭菜端出来,一碟碟摆上桌。
摆好饭桌,她回厨房提了两桶热水过来。
虞晚吃完饭,看资料缺那么多,笔记也没看,初稿还只是个雏形,打算在校内图书馆熬两天,早早整理完好陪虫虫过国庆。
她问花厨娘:“哪天祭祖?”
花厨娘收碗筷的动作一顿,瞄了眼虞晚,发现她的注意力全在书上,于是随口道:“大概就这几天,具体日子没定。”
祭拜祖先的祭品早早备齐,日子却没定,虞晚轻轻一笑,知道花厨娘是在撒谎,没揭穿她。
“铃铃铃——”
客厅电话铃响,虞晚去接电话。
花厨娘暗松了口气,生怕虞晚再问下去,她收拾好饭桌,提着食盒回了后厨。
“虞晚同志,吃过饭了吗?”
“刚吃完,你忙什么?”虞晚瞄了眼窗外,廊下的花厨娘走出月亮门。
电话那头,沈明礼翻看着报告,听到她的声音,嘴角下意识噙着笑意,“你的育苗报告写得非常好,可操作性极高,就是安保上面有些疏漏。”
“纰漏处你补充,我是行外人,没你专业。”虞晚撂了担子,算着月底的中秋节,要送些什么节礼给两地亲朋。
沈明礼拿红笔在报告上加了一行小字,“好,交给我。”
又提议:“下个周末我有时间,要不要来我这边?”
“抱歉沈同志,虞同志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赴约,需要跑各个图书馆找相关文献。”
虞晚为自己手腕心疼两秒,又为小家伙的学业态度担忧,她活动着右手腕说:“从明年开始,需要沈同志拿到每年六个省份的高考状元的高考资料,以供某位小朋友作速学速成参考。”
“会不会太早了点?”沈明礼装好育苗报告,交给旁边的勤务兵。
“未雨绸缪不会错,十四年也就84份资料,虫虫如果没办法总结摸索出适合他个人的学习方法,我跟你就要多替他费些心思。”
安排虫虫在香江读书,一是为了开拓视野,增长见识 、二是为了语言环境。
念完中学,大学必定是选北边军校。
说完孩子的事,夫妻俩约定国庆见面。
挂断电话,虞晚看了会儿资料就早早洗漱上床休息。
隔天天亮,她早起去花园里散步,瞧紫薇花开得好,剪了几枝,又摘了些鸡蛋花丢水池里逗鱼。
算着时间,回小院吃过早点,赶在八点前出门。
黑色轿车驶下山坡,往城里方向开去。
半山上的老宅子,起了锈绿的铜环大门,敞开后没有落锁。
不多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开上山,停在斜坡上。
守园子的老陈,一直蹲坐在大门口台阶上,听到汽车声,赶忙起身张望,瞧清来人,笑着迎上去。
“茂先生,斋先生。”
茂先生年过五十,长相寻常,头发半白,穿一身黑色长衫,身形在里头打浪。
他微微点头,示意看门的带路。
后头跟着个年轻人,老陈不认识,只知道是大房的人。
郭斋在香江出生,从没回过穗城,这次来祖宅也是头一回,他跟在后面,上了石阶,跨进大门。
一滩滩苔藓从墙角处石缝里爬出,石块拼凑的路面有些不平整。
没走几步,进了一扇小门。
一条笔直小道,像是横插进了湖底,氲生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藤蔓,蕨类。
老陈看出斋先生的嫌恶,笑着解释,“这条道直通祠堂。”
郭斋擤着鼻子没说话,瞅他一眼,又瞅茂先生一眼,茂先生没说话,他只好跟着继续走,走了近十分钟,很快到了尽头,封死的高墙,爬满了爬山虎。
墙角处立了把铁铲,没生锈,该是新放的。
老陈移开铁铲,露出一道往下走的地下通道。
“怎么修成这样?七拐八拐还把路修地下。”郭斋担心弄脏手工皮鞋,不想往下走。
说完想起早些年的局势,加上这次回来的目的,他不耐催促:“赶紧带路。”
地下通道只有一小段,里面挂了镜子,折射外面的光亮照路,才走两三分钟就往上走,上了台阶,黑漆漆的环境下,听见一阵铁链声响。
“吱呀——”
木门往上推开。
三人进入祠堂内部,入眼是一缸缸睡莲,郭斋数了下,有八口水缸。
通道在八口水缸中间。
他心觉怪异,问守园子的,“谁摆的睡莲?”
老陈摇头说不清楚,“我平日就守园子看大门,今天也是头回进祠堂。”
“别说话。”两人说话间,茂先生走到别处查看情况,走了几步掏出罗盘。
罗盘针铮铮地转不停。
进院门的时候还有太阳,到了祠堂,没吹风就感觉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