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地炉工地上没了往日的喧囂。
寒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將铁锹与冻土碰撞的声音,人们的呼喊,推车的吱呀声,全都冻结在了昨天。
领民们自发停了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却又诡异地保持著距离。低声交谈的言语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刚一出口,就迅速消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飘向广场中央,那片特意空出的土地。
林恩来了。
他在沃尔特与博克的陪同下,走到人群前方。
没有华丽的服饰,只是一身乾净却朴素的亚麻短衫,和他们这些在泥地里打滚的领民没什么两样。
他没有高声训斥,脸上甚至没有怒气。
他只是静静站著,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有的人敬畏,有的人好奇,有的人,则在躲闪。
这份平静,反而比疾言厉色更具压迫感。
林恩对博克点了点头。
博克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他那洪亮的嗓音,在广场上响起,异常清晰。
“伊桑。”
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瘦高的男人身体晃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
“马丁。”
又一个名字。
博克每念出一个名字,就像是往平静的池塘里丟下一块石头。而被点到名的人,无一例外,每一个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都嚇得浑身一哆嗦。
一连七个名字。
七个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出工不出力,总是想办法偷懒的傢伙。
等博克念完,林恩开口了。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理由。”
“我来白马河谷的时间不长,制定的《法典》也没几条。但核心只有一条:劳者得其食。”
他的目光从那七个面如死灰的男人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破坏了它。”
空气,再一次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领主大人的判决。是鞭子?还是直接驱逐出领地?在这样的冬天被驱逐,和直接宣判死刑没什么区別。
就连那七个被点名的人,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林恩的惩罚,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沃尔特。”林恩转向身旁的老管家。
“在,大人。”沃尔特躬身。
“记下这七户的名字。从今天起,他们的粮食顺位排到所有人的最后,每日的分量,减半。”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譁然。
减半?在这冬天,足额的粮食也只是差不多果腹,减半的口粮,看样子这几户人冬天得缩紧肚子过活了。
林恩没有理会眾人的惊愕,继续说道。
“直到……”他的目光重新转向那几个面如死灰的男人,“他们任何一个人,一天完成的挖掘量,能抵得上博克的一半为止。”
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冷了下去,像是冬日里最锋利的冰凌。
“另外,他们的地炉使用权,即刻收回。”
“什么时候,你们能像一个真正的白马河穀人一样干活,再来跟我谈地炉的使用权。”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惩罚。
在冬天,没有足额的口粮,还能靠省吃俭用和別人的接济苟延残喘。
但失去了可以使用地炉的权利,就意味著他们种下的种子將易手於他人,意味著他们现在作为农民,却没有一块可以耕种的地。
这无异於一场缓慢的折磨。
那些没被点到名的人,在惊愕后,看向林恩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位年轻领主的仁慈,是有边界的。他可以给你麵包,也可以隨时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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