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天传 第4章 见真相

在各色目光注视下，少年来到府君圆桌旁，垂首恭敬站立。

“抬起头来，让本君瞧瞧。”府君轻声道。

少年连忙抬头。

府君仔细端详著少年清秀的眉眼，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古玩家在品鑑一件上好的瓷器，他嘴角慢慢漾起一丝笑意，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温声道：“来，坐这。”

少年先是一喜，旋即连忙低头：“卑贱之人，岂敢与府君大人同坐？实在是折煞小人了，还请府君大人收回成命。”

如此礼遇，让他受宠若惊。

下人们则是嫉妒地发狂。

“府君抬爱，你就不要推辞了。”主桌那带著红色尖帽的陈主祭开口劝道。

府君也笑盈盈地用眼神再度示意了一下。

“小人谢府君恩典。”

少年心头大喜，不再拒绝，忍著內心兴奋，小心地將半边屁股落在凳子上。

府君满意点头，微微侧身，手掌从宽袖中探出，落在少年背部，轻轻拍了拍，就像长辈鼓励看好的晚辈一样。

就在那少年乐得半边身子都酥了，已经开始幻想日后美好生活时，府君转头看向圆桌上另外两人，含笑道：“怎样？”

陈主祭微微点头。

背负剑匣的宋司座审视了一下那年轻人，惜字如金道：“可。”

苏景关注著府君的一举一动。

看到此情此景，隱隱感觉有点不妙。

正当他怀疑府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喜欢出其不意，所以礼仪师才没有对他们进行有关『歪门邪道』方面培训时，三人接下来的对话，让他浑身汗毛都耸立起来。

就听府君问道：“那依两位看，这种机敏之辈，要如何享用，才算物尽其用？”

陈主祭不假思索道：

“行事机敏，则心思灵巧。当剖腹取心，用银器切成细片，置於铁板之上，煎至半熟，再佐以梅山黄酒，自当唇齿留香，回味悠长，妙哉！”

宋司座则是道：“善察者，方能机敏。当取其眼，和酒吞服。”

明明是在谈论极度恐怖的事情，可三人语气平缓，表情自然，像是在说天气好不好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血腥残忍的內容，產生极强的反差，让人感觉荒诞而不真实。

就是这种荒诞感，使得下人们明明都听到了三人的谈话，可一时间不少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看著。

就连早就意识到事情不对的苏景，一时间也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毕竟，当一件事超出自己常规生活的边界时，任何人都会陷入短暂的迷惘，就连苏景这样心理强大的人也不例外。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著府君三人，整个人如坠冰窖，背脊窜起一股寒气。

“两位各有见地，不过，本君有更好的主意。”府君清朗的嗓音再次响起。

“哦？”陈主祭和宋司座露出探寻之色。

“行事机敏，在於脑筋清楚，自然要…食脑啊。”

府君一边说著，一边拿起桌上匙箸托上的一个银色汤匙。

他对著身边一脸茫然的少年，温雅一笑，原本搭在其背上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少年脑袋上。

直到此刻，那少年才算是反应过来，露出惊恐之色。

府君笑眯眯地说了声別怕，左手从他头顶轻抚而过。

少年头顶的黑髮瞬间如同蒲公英般飘散。

脑袋变得光溜溜的，半点青茬都没有，极为乾净。

隨后，府君右手拿著汤匙，在其脑袋边缘轻轻一敲。

彭！彭！彭！

一连串很有节奏的轻响声响起，府君用汤匙在头颅边缘不断敲击，像是在开椰子取椰蛋。

不过动作更为轻巧，带著一种奇妙的韵律感，动作过程中，他广袖下摆颤动的幅度都如出一辙。

一圈敲完，他伸出左手，轻轻一扣一掀，就將头盖骨取了下来。

那少年此时还未死去，神色惊恐，但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如同泥塑木雕般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满座俱静！

隨后。

刺耳的尖叫声、酒盏被打翻的声音、跌倒的声音，接连响起。

发出声音的都是不明真相的下人。

那些贵人们则是含笑看著。

就连那些舞女乐师似乎也对此心知肚明，神色淡然。

李牧云看著这恐怖的一幕，只觉得脑袋嗡地炸开，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小腿一软，就要跌倒。

呼！

一条强壮有力的手臂，忽地伸出，一只大手掐住他腋窝，將他给扶稳了。

“天…啊……”

李牧云面色惨白，牙关打颤，想要说话，却因为巨大的恐惧，吐字艰难。

他內心又是惊恐又是庆幸，幸亏听了苏景的话，否则现在被摘下头盖骨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苏景丟给李牧云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他闭嘴，隨后目光转移，静静地盯著不远处的府君。

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充斥了他整个胸膛，像是烈火般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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