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后,晨雾未散的官道上,车队轔轔前行。王賁骑著匹枣红马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吆喝两声,粗獷的嗓音惊起道旁灌木丛里的野雉。连续几日平安无事,连最警惕的惊鯢也稍稍放鬆了姿態,
“看来阴阳家那晚真是只来传话的。“方铭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厢壁上,手里把玩著嬴阴嫚送的香囊。自大司命出现后,他原以为会遭遇更多试探,没想到反倒风平浪静。
午间歇脚时,王賁神秘兮兮地从行囊掏出个陶罐:“尝尝!路过陈县时偷买的糟鹅,用你教的冰鉴镇著,还没坏!“金黄油亮的鹅肉被匕首切开时,香气惊得树梢麻雀都扑稜稜飞下来。
“前面就是泗水了。“王賁满嘴油光地指著远处波光,“过了河再走三十里就是桑海。“他说著突然挤眉弄眼,“听说桑海城的鮫綃纱薄如蝉翼,给弟妹们带几匹?“
惊鯢的剑穗突然缠上了王賁的酒杯。等剑穗鬆开时,杯里的酒已经少了一半。王賁目瞪口呆地看著惊鯢面不改色地將酒液倾倒在树根处——那株野山楂树来年想必结的果子会格外甜。
泗水渡口,老船公的木板船吱呀呀来回摆渡。方铭站在船头,看惊鯢的白马不安地踏著蹄子。这匹西域进贡的良驹什么都好,就是怕水。最后是惊鯢蒙了它的眼,贴著马耳不知说了什么,才顺利牵上船。
“你跟它说了什么?“上岸时方铭忍不住问。
惊鯢拍去袖口沾的马毛:“说如果乱动,就把它丟进水里。“白马闻言打了个响鼻,惹得王賁哈哈大笑,笑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鷺。
暮色渐浓时,桑海城的轮廓终於浮现在地平线上。城墙上的烽火台亮起橘红的光,与远处海面的粼粼波光连成一片。咸湿的海风送来渔歌號子,混著造船厂方向隱约的青铜锤击声。
“真安静啊...“王賁咂咂嘴,似乎不太习惯没有突袭的旅程。
轻鬆得几乎有些不真实。就像暴风雨前的寧静,又像是命运女神难得的仁慈。但当他看见港口处那两个匆匆迎来的熟悉身影时,这些思绪都化作了笑容
“方铭!“
一声沙哑的呼喊从码头方向传来。方铭转头,看见公输仇拄著青铜拐杖快步走来,身后跟著一个矮小精瘦的老者,正是墨家前任首领班大师。两位老人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老態,公输仇的背驼得更厉害了,班大师的白鬍子稀疏了不少,但两人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少年人见到了心爱的玩具。
“老朽算著日子,就知道这几天该到了!“公输仇抓住方铭的手腕就往船厂方向拽,力道大得完全不像古稀老人。方铭的手腕被青铜机关手硌得生疼,却也不好挣脱。
班大师笑眯眯地捋著鬍鬚,忽然从袖中弹出一个精巧的木雀,扑稜稜飞到惊鯢肩头:“丫头,这个送你玩。“木雀歪头梳理翅膀的样子活灵活现,惊鯢下意识伸手去接,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孩童般的好奇。
王賁在后面哈哈大笑:“班老头,我也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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