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彼岸 第11章 理想

勿老山顶，琉璃坐在一块白石上，小手托着下巴，静静地俯瞰着身下的勿老城，小城不大，在山顶上，便可以尽收眼底。

微风吹过，她的青丝随着风轻飘起来，抚着脸。

凌夜坐在她的身旁，假装看着山下，余光不时地看向她。

出了郑钱的小店后，琉璃就想让他带着她来爬爬勿老城的山。其实凌夜平时不怎么来，也不怎么熟，但面前的少女说了想来后，他不知怎么的就熟了。

或许本来就熟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凌夜这样想。

勿老山很高，两人足足爬了两个时辰，琉璃练过武，面色依旧轻愉。而凌夜，换作平日，肯定是要气喘吁吁了，今天却是格外的奇怪，身体好像突然有使不完的劲，没有一点喘气。

“你这样一直盯着女孩子看，可不对哦。”琉璃忽然转过身，轻歪头看他，俏皮笑笑。

凌夜赶忙下意识地将眼球转到另一边：“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琉璃笑盈盈道：“其实很多人都会像你这么看我，我是不是很好看?”

凌夜不争气，脸竟红了起来，点点头。

琉璃看着他的眼睛，道：“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诶，爹爹说，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想法。那些看我的大族子弟，眼里都有着其他让我不舒服的东西。你的眼睛很干净，我感觉很舒服。”

“是吗？”凌夜笑笑，忽然变得安静，听着风丝丝吹过。他没有阿爹给他说这些东西。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琉璃大大的眼睛看着凌夜，道。

“没有，就是想阿爹了。”凌夜收起心情，看向云端，“阿爹原来也是黑甲兵的一员，不过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在了战场上。我没有见过他，不过阿爷说，他是英雄，保护大家的英雄。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阿爹，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像他一样，去保护这些善良的百姓。”

琉璃拍拍凌夜的肩膀，安慰他：“黑甲兵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阿爹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琉璃转开话题，“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来勿老城吗？”

凌夜知道，刚准备点头，琉璃已经开口：“其实我也有个梦想，上马杀敌，保家卫国呢。他们说，女孩子应该是知书达礼，温婉贤淑，相夫教子。可是我不怎么想，女孩子也可以有理想，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娘亲是个普通人，当年我阿爹不顾众人反对娶了她，生下了我，却不幸难产故去了。阿爹很爱我，也很尊重我自己的想法，我很调皮捣蛋，他却从不生气。原来阿爹很厉害，可是现在也开始老了，我知道皇上对他很忌惮。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也想像他一样血洒疆场，博得战功，保护我琉家人。”

似乎是说到动情处，琉璃的眼角变得晶莹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凌夜说这么多。

或许是山顶风会向眼睛里吹进风沙。

生在王府，勾心斗角，没有朋友，凌夜的单纯，给了她一丝放松。

凌夜怔怔然，琉璃轻轻抹了眼角，道：“我从小刻苦练武，自认心智成熟，可是到了战场，面对蛮人，我却不敢下手。”

“我是不是很胆小?”琉璃低头道。

“没有，相反，我觉得你很勇敢。不是每个人都敢去面对血腥的战场的，就像我，如果叫我站在战场上，我肯定吓得一动不敢动。”凌夜道。

琉璃嫣然一笑，似乎习惯了快速地扫去阴霾，调侃道：“人家说男子需有气概，你怎么这般诚实承认自己胆小?”

凌夜认真道：“我的确害怕，但如果是我的亲人在我的身后，再害怕我也会去。我想，那些黑甲士兵也是这样的。”

琉璃怔然，呆呆地看着眼前朴素的少年。

“不过其实生活也不应该有那么多烦恼。”凌夜挠头，“我有个好兄弟叫吴志，他可爱吃红色的百色果了，只要能吃到百色果，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我和他成了一个组合，叫黑夜大侠，他是黑头，我是夜头，每次旬假，我们都会去偷郑老板的百色果，结果他好傻，一直都没发现。”

听着凌夜幼稚的话，琉璃掩面笑起来：“黑头，夜头，好笨的名字。不过为什么要偷郑老板的果子呢？”

“原来，勿老城的百色果只卖二十文一个的，但是郑老板能挑出红色的百色果，别人挑不出，他就把价格提的老高，百姓们都吃不起，我觉得他老坏了，而黑头吃不够百色果，就拉着我一起去偷，让他肉疼。”

琉璃却不觉得郑钱很坏，看起来凶，实则善良，她道：“其实他不是那么坏，而且，好吃的果子肯定需要更高的价钱，这和买好看的衣服一样。”

闻言，凌夜随便扫了一眼勿老山顶的草木，开口道：“你说的很对，有些人看起来坏，实际上很善良，有些人看起来和善，实际上很肮脏。”

“小小年纪就这么多感悟。”琉璃眨眨眼眸，打趣道。

“你也一样啊，不然可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凌夜渐渐敞开心扉，像和吴志斗嘴一般回怼道。

“我那是跑出来玩，王府里面可无聊了。”那里可没有勿老山和百色果。”琉璃小脸不放弃，辩解道。

“诶?”听到无聊二字，凌夜突然想到了什么，撇头对着琉璃，“琉璃，你相信算命的吗?勿老城最近来了一个很神奇的术士，每个人的事情都能算对，一开始就有个叫二牛的……”

似乎是觉得这个比方不太恰当，凌夜改口道：“当时我还在人群外，他就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有我要去做的事。”

“这么神奇?”琉璃瞬间来了兴致，她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很来兴趣。

“对，他还叫我修行什么道天决，说可以变的和神仙一样厉害，但代价是最后会死掉，我才不信，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凌夜稚嫩的脸庞露出笑意。

“好。”琉璃惊奇一瞬，却也觉得不太可能，笑着回应，随着凌夜站起身来，风轻轻吹动着她的裙摆，贴紧少女窈窕的身姿，凌夜赶紧转过脸去，惹得琉璃发笑。

“凌夜，你说我们算朋友了吗？”下山的时候，琉璃突然问道。

“当然。”凌夜不假思索的立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