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
他大手一挥,金口玉言。
“传朕旨意,康乐夫人可在京兆府后衙,择一清静院落居住。任何人,不得打扰!”
“谢陛下隆恩!”
云知夏俯身叩首,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呢马车,在京兆府官差的护送下,缓缓的驶入了京兆府的后衙。
顾晏尘早已命人将一处最僻静雅致的跨院,收拾了出来。
院子里种着几竿翠竹,一方小小的池塘里,还养着几尾红色的锦鲤。
推开门,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却一尘不染,桌上还摆着一盘刚切好的冒着凉气的水晶梨。
“委屈夫人了。”
顾晏尘站在院中,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云知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顾大人言重了。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由衷的感觉到了一丝安宁。
就在她准备带着孩子进屋安顿时。
一个京兆府的官差,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人!夫人!不好了!”
那官差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
“宫里...宫里来人了!”
“是...是安阳公主!她...她带着一队羽林卫,把咱们京兆府的大门,给堵了!”
“安阳公主?”
顾晏尘的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安阳公主,当今圣上唯一的同母妹妹,自幼受尽宠爱,性子骄纵跋扈,跟宸贵妃向来交好。
今日气势汹汹而来,其意图,昭然若揭。
这是来替宸贵妃,找回场子的。
云知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该来的,总会来。
她将两个孩子安顿在屋里,转身对顾晏尘道:
“顾大人,我们出去看看吧。”
顾晏尘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来到京兆府大堂。
一个身穿华贵宫装的少女,正掐着腰,一脸倨傲的站在堂中。
她身后,一队盔甲鲜明的羽林卫手按刀柄,将整个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顾晏尘跟云知夏,安阳公主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恶狠狠的落在了云知夏的身上。
“你就是云知夏?哼,果然是个狐媚子!难怪能把顾大人迷得神魂颠倒!”
话音未落,云小墨已从云知夏腿边探出个小脑袋,对着安阳公主拱了拱手,声音清脆。
“这位...大婶,您的话,逻辑不通。”
一声“大婶”,让安阳公主的脸瞬间就绿了。
“你...你叫本宫什么?”
云小墨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娘亲说,见了长辈要有礼貌。我看您眼角都有细纹了,想必年纪不小,叫您一声大婶,难道不对吗?”
“噗嗤——”周围的官差,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你这个小杂种!胡说八道!”
安阳公主气急败坏,扬起手,竟想当众掌掴云小墨。
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攥住。
是顾晏尘。
他挡在云小墨身前,脸上覆着一层寒霜,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有了冰冷刺骨的怒意。
“公主殿下,请自重。”
他的声音比深秋的寒风还要冷,“这里是京兆府,是大乾的王法之地。”
“顾晏尘!你...你放肆!”
安阳公主尖叫着,“你竟敢为了一个野女人和她的野种,对本宫动手?”
“公主殿下私调羽林卫,围堵朝廷命官府邸,按大乾律例,该当何罪?”
顾晏尘冷冷的问,一句话就堵回了她所有的嚣张气焰。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躲在云知夏身后的云小暖,忽然拉了拉娘亲的衣角,指着安阳公主身上那件华美的宫装,小声说:
“娘亲,这位姨姨身上的香味,好奇怪呀。闻起来香香的,可是...又有点像烂掉的橘子皮的味道。”
安阳公主闻言,脸色更是大变!
她今日用的,是宸贵妃刚赏的西域奇香醉梦甜!
云知夏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上前一步,对着安阳公主微微福身,声音柔和。
“公主殿下,恕民女斗胆。您今日所用之香,名为醉梦甜,其主料是西域的金蚕花。此花性烈,要是跟您平日里惯用的含有白芷的香膏混合,便会产生一种微不可查的毒性。初期只是皮肤瘙痒,时日一久,便会损伤容颜...”
话不必说透,点到为止,才最是诛心。
安阳公主死死的盯着云知夏,那双杏眼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恐。
她想起,宸贵妃赏她这香时,确实“无意”中提过一句,说配着白芷香膏味道更好。
原来...
这是个局!
一股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愤怒跟恐惧,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我们走!”
安阳公主再也待不下去,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云知夏,便在羽林卫的簇拥下,狼狈不堪的拂袖而去。
看着安阳公主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晏尘松开了手,那张总是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转过头,看向云知夏,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这个女人,她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多谢顾大人解围。”
云知夏福了福身,便要转身回院。
“知夏。”
顾晏尘却叫住了她。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文书,递了过去。
“这是...京兆府后衙的房契。”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沉了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薄薄几张纸,入手却沉甸甸的,压得云知夏指尖发烫。
这分明是一份不容拒绝的庇护。
“顾大人,这太贵重了。”
云知夏下意识想将房契推回去。
顾晏尘却没有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辨的沙哑。
“不贵重。五年前,我欠你的,远不止这些。”
五年前。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扎在云知夏心上。
她别开脸,将眼底的酸涩压下。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此礼太重,民女不敢受。”
两人僵持间,云小墨跑了过来,从云知夏手里接过房契,又塞回顾晏尘手里。
“顾叔叔,我娘亲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是等价交换,两不相欠。”
他话锋一转,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了一份画得满满当当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