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面带得色、眼神阴鸷的中年人,正是仁寿堂的掌柜,文思远。
而堂下,跪着几个形容猥琐、眼神闪躲的汉子,正是林家花钱雇来,冒充“信徒”的地痞流氓。
“威——武——”
随着堂威响起,程凡一行人,走进了县衙大堂。
王德发看到程凡,又看到她身后那一大群人,特别是孙夫子和那几个家世不凡的少年,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人多又如何?
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林家,是镇北大将军!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将一本书狠狠地摔在地上。
“程凡!你可知罪?这本《女子修仙录》,可是你所着?”
程凡看了一眼那本书,正是李家书局刊印的版本。
她坦然道:“是学生所着。”
“好!你承认了就好!”王德发仿佛抓到了天大的把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指着堂下跪着的那几个地痞:“这些人,皆因看了你的妖书,心智迷乱,抛家弃业,在城西破庙装神弄鬼,败坏我岳阳城风气!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又转向文思远:“文先生,你来说!”
文思远立刻站了出来,对着王德发躬身一礼,随即义正辞严地说道:“启禀大人!此书,下官也拜读过。书中宣扬女子亦可修仙,脱离纲常,此乃大逆不道之言!长此以往,必将动摇国本,使天下大乱!此书不除,作者不究,天理难容!”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些被吸引来的百姓,听到这话,也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是真的啊,这书真这么厉害?”
“女子修仙?这不是胡闹吗?”
王德发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程凡!你妖言惑众,罪证确凿!本官宣判,即刻将你打入死牢,三日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他根本不给程凡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就要定罪!
“谁敢!”李文轩再次暴喝。
“王德发!你这是屈打成招,草菅人命!”孙夫子气得胡子都在发颤。
然而,王德发只是冷笑。
“在本官的公堂之上,本官就是王法!来人啊!给我拿下!”
两旁的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四个少年虽然拼死抵抗,但毕竟手无寸铁,如何是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的对手。
眼看着,程凡就要被强行拖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从衙门外,滚滚传来。
“王县令,你好大的官威啊!”
“我李家书局印的书,我李德海担着!你要斩首,就连我李德海的脑袋,一起砍了吧!”
这个声音,如同平地起惊雷,瞬间炸响在喧闹的公堂之上!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衙门口,一个身穿锦缎员外袍,面容富态,但此刻却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正是岳阳城首富,李家书局的东家,李文轩的父亲——李德海!
“爹!”李文轩看到来人,又惊又喜。
李德海没有理会儿子,他径直走到公堂中央,甚至没有看高高在上的王德发一眼,而是走到了程凡的面前。
有愧疚,有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对着程凡,深深地鞠了一躬。
“凡儿,干爹……来晚了。”
这一声“干爹”,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凡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李德海会来,更没想到他会当众承认这层关系。
她心中一暖,扶住李德海:“干爹,您不该来的。”
“我该来!”李德海直起身,转身,终于正眼看向了堂上的王德发。
他的眼神,再没有了平日里商人的和气,只剩下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王县令,刚才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这本书,是妖书?”
他一脚踢起地上的《女子修仙录》,稳稳地接在手中。
“你说,写这本书的人,要斩首示众?”
李德海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在王德发的心上。
王德发脸色微变,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德海这个老狐狸,竟然会亲自下场!
“李……李员外……”王德发强自镇定,“此书蛊惑人心,证据确凿,本官依法办案,何错之有?”
“依法办案?”李德海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好一个依法办案!”
他扬起手中的书,对着堂外黑压压的人群,朗声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我李德海,在岳阳城做了几十年生意,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一个‘信’字!”
“这本书,是我李家书局印的!是我李德海点头,才送到各位手中的!”
“如果这本书是妖书,那我李德海,就是岳阳城最大的‘妖人’!是我在蛊惑大家!”
“王县令,你不用审了!我认罪!”
“你不是要斩首吗?来!我李德海的项上人头在此,你随时可以来取!”
“只是……”他的话锋猛地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你动我李德海可以,但想动我干儿子,不行!”
“除非,你王县令有本事,让我李家在岳阳城所有的书局、纸坊、印厂,明天全都关门大吉!让岳阳城的学子,再也买不到一本书,一张纸!”
“你敢吗?!”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公堂,死一般的寂静。
王德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让李家关门?
他疯了吗!
李家的产业,几乎垄断了岳阳城乃至周边数个县城的文化命脉!城里一半的读书人,都或多或少受过李家的恩惠。如果李家真的关门歇业,别说那些学子会闹事,就是州府的知府大人,都会扒了他的皮!
这已经不是一个案子了,这是在动摇他王德发的官位根基!
“李德海!你……你这是在威胁朝廷命官!”王德发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李德海寸步不让,“程凡,我今天保定了!谁也动不了!”
就在王德发骑虎难下,汗如雨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