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村民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
谢苓在旁边,拳头紧紧地攥起来,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里。
她脑中飞速的权衡着——暴露身份,前功尽弃,危机四伏。
继续隐忍,看着这无辜少女被糟蹋,看着这些本就艰难的村民被逼上绝路?
不行!她做不到!
就在那差役的脏手即将碰到少女衣襟的瞬间——
“都给我住手。”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几个正施暴的衙役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那里。
刀疤脸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衣着朴素,但容貌绝色,气质不凡,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哟呵,哪冒出来的小娘子,居然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他还舔了舔嘴唇,拎着刀,一步一步朝着谢苓走过去。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身子骨,经不经得起爷的折腾?”
村民们都为谢苓捏了一把冷汗。
何姐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喊:“翠花啊!快回来!可别去招惹他们呀!”
可谢苓,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就静静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刀疤脸,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光天化日,强征暴敛,欺辱民女,这就是临安府衙的为官之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剿匪安民’?”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把刀丢掉,跪下。”
“本宫?”
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个小贱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本宫?我看你是想进宫想疯了吧!”
“今天,爷爷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快活’!”
他一脸狰狞地笑着,把手里的刀举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瞬间挡在了谢苓面前。
是魏靖川。
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便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
他看着刀疤脸,眼神冷得像冰。
“你的脏手,再往前一寸。”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浓烈的杀气。
“我就把它砍下来,拿去喂狗。”
刀疤脸让他这股子气势给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不过他马上就缓过神儿来了,又羞又恼。
“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啊!居然敢吓唬老子!都给老子上,把这俩家伙给我拿下!”
他身后那几个衙役,立马就挥舞着水火棍,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眼看着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然而,谢苓却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按住了魏靖川的肩膀。
她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直面那群如狼似虎的衙役。
她不再隐藏了。
也无需再隐藏。
只见她挺直了脊背,那属于兰陵公主的威仪,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
她的眼神,不再是这段时日的温和平静,而是睥睨天下的锐利与威严。
她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块通体温润的羊脂白玉牌。
玉牌之上,用金漆刻着一只浴火展翅的凤凰,其下,是两个古朴的篆字——
兰陵。
“放肆!”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
“本宫乃当朝兰陵公主,谢苓!”
“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思赈济灾民,反而在此鱼肉乡里,构陷义商!”
“该当何罪!”
每一个字,都像是千钧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几个衙役,一下子就懵了。
兰......兰陵公主?
当今陛下最疼爱的那位公主殿下?
那个传说中,权倾朝野,连太子都要敬畏三分的兰陵公主?!
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刀疤脸腿一软,“扑通”就跪地上了,手里拿着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村民们也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们眼里,那个温柔又善良,做饭还笨手笨脚的“翠花”,居然是……是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吁——”
十几匹骏马在村口停下,烟尘弥漫中,所有人齐齐翻身下马,快步奔来。
这两人正是沈墨、惊蛰和鬼影带着从京城赶过来的十几个暗卫。
他们根据谢苓让人沿途留下的暗号,终于寻到了此处。
当他们看到谢苓安然无恙地站着,手中高举着那块公主玉牌时,几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属下惊蛰!”
“属下沈墨!”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身后,那十几名精锐的暗卫,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这一下,再无人怀疑。
那个刀疤脸和他的手下们,都快被吓破胆了,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他们一个劲儿地磕头,哭着喊着求饶命。
“公主殿下饶命啊!公主殿下饶命啊!”
“小的们有眼无珠啊!小的们真是该死!”
谢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眼神冷得像兵。
“沈墨。”
“属下在!”
“把这些人都抓起来,送到府衙去,等着处置。”
“是!”
“鬼影。”
“属下在这儿!”
谢苓把手里的玉牌扔给了他。
“持我手令,即刻前往临安府大牢,释放义商赵四海,并将其家人妥善安置。”
“再者,前往府衙,将赵四海一案的所有卷宗,全部封存,带回来。”
“最后,派人去知会周显仁。”
“告诉他,本宫,要亲自过问此案!”
“遵命!”
沈墨和鬼影接到命令,立马就开始行动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那几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衙役,就被暗卫像拖死狗似的给拖走了。
村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村民们看着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觉得像在做梦。
他们互相扶着,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朝着谢苓所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草民,叩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带着庆幸与感激。
谢苓立刻上去扶起他们,她如何当得起这一拜?
若不是村民救了她跟魏靖川,怕是两人早就冻死在路边了。
很快,沈墨便护送着一个面容清瘦,但眼神依旧坚毅的中年男人,以及他的家眷,回到了村子。
正是赵四海。
“草民赵四海,叩见公主殿下!”
赵四海携妻带子,对着谢苓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激动得热泪盈眶。
“若非殿下天威,草民一家,今日便要家破人亡了!殿下大恩,草民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赵先生请起。”
谢苓亲自走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先生为民请命,何罪之有?有罪的,是那些豺狼当道的蠹虫。”
她站在村子口,身后跟着忠心耿耿的手下,还有感恩戴德的义商,以及重获新生的老百姓。
她望着远处临安城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支拙朴的木簪,依旧安然地插在她的发间,在晚风中,与她乌黑的青丝一同飞舞。
她的目光,如淬火的利剑,锋芒毕露。
“这江南的天……”
***
临安城,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青瓦白墙,门前只栽着一棵半枯的老槐树,瞧着比寻常富户还要萧条几分。
可这院墙之内,却已是风云汇聚的中心。
夜已经很深了。
书房里只点着一盏孤灯,豆大的火光,将谢苓的侧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谢苓跟前摊着几本黑皮的账册,还有一摞写在桑皮纸上的密信。
这就是她和魏靖川冒死从慈幼局里抢出来的。
赵四海,就坐在谢苓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