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从高高在上到一无所有,从东山再起到身败名裂。
只需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更甚至一夜之间。
这几天无数记者争先恐后的如附骨之蛆般趴在他身上吸噬血液,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碾碎他所有的傲骨。
顾晟消瘦的身体靠在车后座,阴影将他大半张脸吞没,墨镜和口罩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他闭着眼,眼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和疲惫,指关节却因过于用力地攥着手机而泛出青白色。
网上传播的视频画面不堪入目,昏暗的灯光、模糊的人影,还有他无法辩驳的侧脸,彰显着他彻底完了。
手机屏幕是暗的,他不敢点亮,仿佛那黑暗的玻璃下面,蛰伏着能将他彻底撕碎的巨兽。
即使闭着眼,那些文字也带着尖锐的恶意往他脑子里钉。
“惊爆!新越集团董事长不雅视频流出!”
“昔日天之骄子,原来私底下竟如此……”
每一个标题都像淬了毒的鞭子,抽打在他过往所有的荣耀和尊严上。
更别提那些匿名的、汹涌的、带着窥私与毁灭快感的评论,所有的恶意都朝他涌来,将他死死束缚住。
“顾先生,到了。”前排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甚至……也许是怜悯和鄙夷。
车停在一栋孤零零的旧式小楼藏在几棵枝叶疯长的老槐树后面,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透出一点昏黄得不甚明晰的光。
顾晟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那点残余的脆弱被瞬间压进眼底最深处,只剩下冰冷的戾气。
他没说话,只是推开车门,冰冷的雨丝立刻乘着风扑到他脸上,带着一股泥土和**叶子的腥气。
一瘸一拐缓慢的走向那栋小楼,黑色的羊绒大衣下摆在湿漉漉的栏杆上扫过,留下深色的水痕。
顾晟站在门前良久,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衣服上,留下几星灰痕,像极了他此刻一败涂地的人生。
敲门,三声,不轻不重。
门敲响三分钟后,画室的门才被拉开一条缝。
顾三秋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领口遮住了半截脖颈,露出的下颌线锋利如刀。
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精致的五官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没什么温度地看向顾晟。
顾晟的目光落在顾三秋身上,男人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冷漠,从顾晟湿透的头发扫到沾满泥水的鞋尖。
“视频。”顾晟开门见山,声音因竭力压制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紧绷,
“开个价,让它彻底消失。”
顾三秋看着他,那双总是显得过于空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没让开门口,只是淡淡地说:
“我不做脏事。”
拒绝得干脆利落,像一把薄而冷的刀片,轻轻划开了顾晟强自维持的镇定。
空气似乎更冷了几分。
顾晟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松弛下来。
他现在没有发怒的资本。“条件随你开。”他试图加重筹码。
顾三秋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话,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不像笑,倒像是嘲讽。
“你的任何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在顾晟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和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现在,还值多少钱?”
这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顾晟最脆弱的地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粗重。
他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来路,再转回头时,眼底那点强撑的冷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泄出一丝近乎仓皇的狼狈。
“让我进去。”他声音压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请求,“就十分钟。”
顾三秋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又或许没有,他侧身让开通路。
“进来谈。”
画室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巨大,到处堆放着画布、颜料管和揉成一团的废稿,中央立着几个完成的画作,用黑布蒙着。
凌乱,却有一种奇异的、属于创造领域的秩序感。
“现在你还有9分53秒。”
顾三秋径直坐在不远处的画架前,背对着他,指尖捏着一支画笔。
沾着浓稠的黑色颜料,在未完成的的风景画上,落下一道沉郁的线条。
顾晟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压下心头的屈辱:
“我知道以前有得罪的地方,我道歉。
现在只要你能帮我压下那些消息,多少钱我都愿意出,什么条件都答应。”
顾三秋终于转过身,看着顾晟,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那笑里没有温度,只有嘲讽:
“顾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画家,不是公关。你身败名裂,和我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互帮互助的程度,别忘了,我能让你东山再起,也能让你从此一蹶不振。”
“从始至终都是你需要我,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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