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苏惟将的马蹄踏入岩屋城时,甲斐亲英正在楼上专注的调试着铁炮,他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炮筒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突然,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铅弹穿透了靶心。这声音惊得檐角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仿佛是在为刚刚自府内城归来的阿苏惟将敲响了第一声鼓。
回来的路上阿苏惟将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凝视着前方。当他们进入肥后国时,他突然望着南部的山影喃喃自语道:“名和家,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句话说得很轻,却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意味。
夜幕渐渐降临,暮色漫过天际。当阿苏惟将回到居城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甲斐宗运带着赤星统家、甲斐亲英等一行人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廊下的灯笼串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晃着,光影交错,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忽长忽短。
阿苏惟将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的将缰绳递给了身旁的小姓。他刚踏上廊檐,还未站稳脚跟,便听见身旁的赤星统家粗声粗气的问道:“宫司,府内城的受洗仪式……”
“不是受洗,而是皈依。”阿苏惟将插话打断了正在说话的赤星统家,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旅途的疲惫,但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义镇公……现在应该改称宗麟公了,他并没有信奉南蛮神,而是选择了遁入空门。户次公也改称麟伯轩道雪了,吉冈公也成为了入道宗欢。”
阿苏惟将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廊下的人群中炸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甲斐亲英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刚想要追问详情,阿苏惟将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转身径直朝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抛下一句话:“都进来吧,有件事要宣布。”
议事厅内炭火熊熊燃烧将整个房间映得明亮而温暖,然而这温暖却无法驱散众人心中的疑惑。阿苏惟将缓缓坐下,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赤星统家的手紧紧按在刀柄上,甲斐亲英的手指则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带子,冈本赖氏则一直低着头保持着沉默。
只有甲斐宗运端坐如松,膝前小几上还放着一碗未动过的茶,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他鬓角的几缕白发。
“我要结婚了。”阿苏惟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一块冰投入到滚烫的炭火中一样,使得满屋子的热气都在瞬间凝结了。赤星统家听到这话后猛地抬起头来,头顶的发髻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晃动不停,“宫司?”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这些沟壑中似乎都写满了震惊,就好像他听到的不是阿苏惟将要结婚的消息,而是要去跟岛津家开战一样。
高桥绍运刚刚坐下没多久,听到这话后身体猛地一歪,差点侧身倾倒。山田匡德则是手里拿着的账册突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可都是跟着阿苏惟将一起去了府内城的,但在这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听到半句关于婚事的话。
然而,最让人感到意外的依然还是甲斐宗运。他在听到阿苏惟将的话后,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沫,那副神情就好像阿苏惟将说的不是要结婚,而是在说“今晚的月色很不错”一样。这种了然于胸的态度,让阿苏惟将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心中暗自思忖:师父到底还藏着多少没有说出口的心思呢?
只有冈本赖氏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他的目光在阿苏惟将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自己的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阿苏惟将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冈本赖氏从相良家来,而原因正是因为熊子被许给了岛津家。
“人选已经定了。”阿苏惟将缓缓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具体是谁,就让甲斐师父说吧。”甲斐宗运放下茶碗,躬身行礼后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本家将与肥后南部的名和家联姻。”
“名和家?”赤星统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身子撞在柱子上发出“哐当”一声,“那个球磨郡的名和家?按理来说作为亲属能与宫司结亲,我自然极其荣幸,只是他们连今年能不能撑过去都说不定,宫司何必……”
“坐下。”阿苏惟将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看着赤星统家涨红的脸,自然明白这位叔叔说出这番话的好意,可有时候这股子冲动也会变成伤己的钝器。赤星统家悻悻坐下时嘴里还嘟囔着:“名和家连秋月家的使者都敢放进来,跟他们联姻不是引狼入室?况且现在岛津家咄咄逼人。”
甲斐宗运等他发完牢骚才继续道:“名和家虽不及相良家势大,却握着肥萨道的咽喉。球磨川的水运、山道的陆路,都必须经他们的手。”他顿了顿,看向一旁低头保持沉默的冈本赖氏,“当年相良家能站稳脚跟,靠的不就是控制了港口和町务?名和家对我们,就像此二者对相良家一般。”
“可岛津家……”甲斐亲英迟疑着开口,他的语气中透着担忧,“上个月还有探子说,岛津家似乎有向北动兵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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