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肆虐。
狂风怒吼,像一头狂暴的巨兽,嘶吼着仿佛要吞噬一切。
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抽打着世间万物,枝叶狂舞,在风中凌乱地挣扎。
明明是早晨,天色却昏沉如夜。
天空暗沉,雷声在耳边炸开,像是擂响战鼓,催促着战士们勇敢冲锋。
慕临川即将在风雨飘摇中,与爱人告别。
云皎已经换好了便于行动的作战服,慕临川在门口沉默地帮她整理衣领。
他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任何叮嘱在未知的危险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云皎蹲下身,捞起月牙,揉了揉它的小肚子,
“别气啦。”
“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丢下我!”月牙气鼓鼓地抗议,却一头扎进她臂弯。
“实在是你太有辨识度了。”云皎为难道。
云皎不打算拿着腾梧那张邀请函登船,她要用其他身份,占领先机。
谢希臣天天研究她,肯定知道月牙的存在。
“老大,一切准备就绪。”狼牙顶着风雨进来。
慕临川捻着她一缕头发,声音很轻,
“早点回来。”
云皎伸出手,用力将他拥进怀里,手臂箍得很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同带走。
慕临川将脸埋在她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让他安心的气息。
几息后,她轻轻挣动了一下。
该出发了。
慕临川的手臂僵硬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松开。
云皎后退一步,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拉开了房门。
瞬间,狂风裹挟着雨水倒灌进来,吹得她衣袂翻飞,发丝狂舞。
她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大步踏入了那片混沌的风暴中。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的温馨与明亮。
慕临川站在原地,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体温和气息。
屋外,是吞噬一切的狂风暴雨,以及他心上人义无反顾的背影。
他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目送她驱车远去后,脊背慢慢弯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抱着膝盖,蹲坐玄关,无声地哭泣。
月牙用头蹭了蹭他,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少见地没挣扎。
一人一猫,依偎着互相取暖。
“她出发了。”
谢希臣很快得到消息,毫不意外云皎没按腾梧的计划出发。
他知道她一直动用世界各地人脉和渠道,搜罗邀请函,就算她不来,他也会邀请她。
因为,这场船宴,他最想宴请的人,只有云皎。
“云皎。”
谢希臣咀嚼着这个名字,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再怎么融入,你也是异类。当你发现所有人都会辜负你,背叛你,只有我,才能赋予你执掌一切的权力,莉莉丝。”
这场盛宴,是**的狂欢,也是他即将开启新世界的序章。
腾梧也这样想。
这是该隐死灰复燃后,大肆宴请世界的第一次盛会,务必要展示该隐的实力,让全世界匍匐在他脚下。
就连顶级的财阀名流,都要乞求他赐予恩惠。
想到这,腾梧喜不自胜,不禁笑出声。
他迫不及待地先一步登船,每天像个帝王般,巡视空荡荡的巨轮,提前感受着坐拥天下的快感。
只是,快乐无人分享。
他想了想,拨通一个尘封号码。
接通前,他故意调整角度,找到最奢华无比的视角。
用该隐最先进的通讯技术,向对面展示他拥有的一切。
旭幽坐在轮椅上,面容依旧俊美苍白,眼神沉静地注视着他,叹息道,
“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旭幽,看到我为你准备的舞台了吗?”
腾梧张开手臂,脸上是狂热与炫耀,笑容扭曲,
“它叫‘祸津神号’!这才是我们该隐实验室应有的气魄!
你当初选择放弃宝藏,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来吧,看看我创造了什么!权力、力量、永生……哪怕是整个世界上所有生灵,我们都可以掌控!”
旭幽静静地听着,眼神古井无波,淡淡回应,
“腾梧,你依旧活在梦里。”
腾梧竭力推荐,
“我给你的邀请函收到了吗?来看看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改变你的看法。”
他面露狂热,
“还有你的腿,我发现了和我们相同的物种,正在试验阶段,我会让你站起来的!”
旭幽并不打算去。但听到“相同的物种”,不禁蹙眉,正要询问。
就在这时,谢希臣走了进来,径直对腾梧说,
“你抓的那几个小东西,我接管了。”
腾梧的炫耀被打断,怒火瞬间点燃,
“谢希臣!你又在发什么疯!那是我的的养料!”
谢希臣转过脸,眼神漠然,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他懒得浪费时间,平静却傲慢地陈述,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他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旭幽,眉头皱起又松开,轻蔑道,
“原来是残次品。”
他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莉莉丝计划,对当年其他同事的“阿波罗”、“雅典娜”、“维纳斯”等计划不屑一顾。
他犀利的点评同时刺中了腾梧和旭幽。
腾梧脸色涨红,感觉自己在旭幽面前被彻底剥光了尊严。
他猛地站起,
“谢希臣!我才是该隐的主人!”
谢希臣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
“吵闹的……杂种。”
说完,他转身离开,丝毫不在意,“杂种”这词对腾梧的伤害有多大。
“安分点,上次在酒店,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挑衅云皎,我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好在这个蠢货误打误撞把云皎请来了,免得他再费功夫。
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且让他蹦跶几天。
这艘搁浅的巨轮似乎自带魔力,登船后,就连谢希臣都卸下面具。
出门后,谢希臣对他直属的护卫说,
“看好他,在最终剧目开始前,别让他再弄脏我的实验场。”
他走向监狱,指挥着手下架起那些珍贵的样本。
星辞虚弱地抬起头,打起精神,艰难地扫视周围,将所见场景记在脑海中。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催动早已种下的共鸣咒。
远方奔赴战场的云皎,心脏猛地一痛。
她接收到清晰流畅的布局,同时也接收到了星辞等人的痛楚。
就连传递的意识都微弱地要随风散去,
“威胁暂缓……被谢希臣接管……敌人内部分裂……可利用……”
云皎掐了掐手心,拿过平板,一笔一划认真还原楼船的格局和部署。
她凤眸冷沉,战意盎然,愤怒占据上风,势必要拿下这场殊死战。
腾梧僵在原地,脑中谢希臣轻蔑的“杂种”的称呼,似魔音灌耳,挥之不去。
他看向屏幕,旭幽不知何时已切断了通讯。
他愤怒地打砸一切,怒吼着发泄,心中躁动难平,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招呼下属,
“你,过来。”
祁独柯倚着栏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腾梧的狼狈,看到了谢希臣的权威,也看到了机会。
“蠢货……”祁独柯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连自己是谁的棋子都看不清,也配谈主导?”
他像伺机而动的渔夫,冷静地等待着鹬蚌相争。
无论是谢希臣彻底厌弃腾梧,还是腾梧在绝望中反扑,对他而言,都是机会。
就在祁独柯准备离开时,与匆匆赶来的慕南柯偶遇。
两人擦肩而过。
慕南柯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祁独柯脸上停留,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的无视,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看着慕南柯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愤恨。
不久前,慕南柯喝得烂醉如泥,酒馆老板的电话打到了谢希臣那里。
祁独柯主动请缨去接人。
他鬼使神差地和醉鬼搭话,
“你还记得你有几个儿子吗?”
慕南柯露出笑意,神色迷蒙,
“你说阿川啊……他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他……”
“还有吗?”祁独柯追问。
慕南柯摇了摇头,又摆摆手,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没了,没了,我们家川川最可爱了,给爸爸抱抱。”
“你还记得祁愿吗?”
“祈什么愿?”慕南柯皱起眉头,想不起来。
祁独柯心底冰凉。
他冷笑,想去疯人院揪出那个女人,让她看看他这副嘴脸,这就是她要死要活爱的男人,连她名字都不记得。
他觉得自己有病,和醉汉聊得有来有回,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那个男人提起慕临川时,语气里那份自然而然的关切与忧虑,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刺骨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紧了他的心脏。
凭什么?
慕临川就能得到一切,名正言顺的身份、父亲的牵挂、爱人的关注?
而他慕成林,明明流着同样的血,却只能活在阴影里,连被认的资格都没有?
心底杀意疯狂酝酿。
到今天,暴涨到巅峰。
他要让慕南柯,为他今天的无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