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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玉阙芳华录 > 第五十三章 时过境迁巫山云却,朝来暮去杨花尽落

“大人,这边请。”小太监提着宫灯将袁政迎进了殿内。

暮律岁重,夜色深浓,如墨的层云遮了天幕,不见月色。惟有青纱明灯的荧荧光影在轻扬的帷幕下隐隐作晕,染上赤服,给本就静谧的紫禁城平添了一分幽意。

袁政走至紫宸殿外,见门前宫人皆神息静敛,不由微驻了一瞬。

李常德早早地便候在了此处,迎上了前,低声道:“皇上深夜召大人来宫中,并未有通传,皆是间行。望大人离开后,也勿要声张。”

袁政淡淡点头:“谢公公提点。”

语罢,李常德亲自给袁政开了殿门,将他迎了进去。

“皇上,袁大人来了。”他轻声说了一句,而后掩门退下。

“你来了。”一声略显暗沉的低声传入袁政耳畔。他抬眼望去,只见帝王一袭月白锦袍,身于窗前,负手而立。龙冠已去,素发长瀑,形如见画。此时的他,不似朝君,倒若周郎。

虽面上泰然,但相知多年,袁政谙知他内心的颓唐。自小随公西韫至今,这般形处,他也只见过两回。此前是先帝驾崩,献王逼宫之时,而此后,便是今日。

虽心中所思纷纭,但袁政却并未有露,才进殿时便行了礼:“臣袁政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吧。”帝王的声中喜怒莫辨。“深夜御召,执衡不思询是何事吗?”

袁政心中一动,面上却道:“君主所召,自有圣意。微臣不敢妄测。”

帝王似是叹了一声。“随朕来。”

北陆渐歇,轻云蔽月,舒影窈窈,皎色入室。落于桌上,如碎玉铺案,风过流光。

二人静对而坐,各存其念,一时相顾无言。

公西韫瞥过一侧宫人,淡淡道:“退下吧。”

待室中复静了后,他提起执壶,给二人斟了酒。

而袁政却只是凝神望着他手中动作,并未制止。

“皇城内的云山清,除上回与袁卿对饮储英,朕也有多年未用了。今日之景,倒是宜醉,执衡意下如何?”公西韫举起了案上青盏。

袁政亦举,唇角轻勾:“陛下既有此闲情,臣自当以逸致奉陪。”

公西韫闻言一笑,浅酌杯中玉饮,而后缓缓转动酒具。“时随境迁,云山清的酒韵倒也不同了。”

“云山见清尘,银月照忘机。境合,人尽,情却。”袁政眉间云淡,笑意风轻。

“是啊。境合,人尽,情却。”公西韫长喟,又斟满容皿,复饮了一杯。

袁政静静地看着,亦随了一杯。

一柱香后,公西韫的面颊起了潮意,见他丝毫未有停下来的迹象,袁政轻轻叫了声:“陛下。”

公西韫仿若未闻,又斟了一盏,举起之时却被袁政制住:“陛下,不可再饮了。明日还有朝会。”

公西韫眼睑微垂,眸底划过一缕晦色。他从座上起身,走向窗前。屋外不知何时又起了薄雪,璇花片片,从半敞的扇门轻轻落入。触及面庞,沁凉之感,减了两分醉意。

“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耽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民。且复出一非理之言,万姓为之解体,怨讟(du)既作,离叛亦兴。朕每思此,不敢纵逸。”

言及此,他喉中发出一声低哂:“自朕初度起,即有朝臣进诤,太傅直谏。束发之后,又有太子妃温言规佐。时时耳提,日日面命。皇城巍巍,竟似囹(ling)圄(yu)。”

袁政动了动唇,欲开口时却觉齿间一阵彷徨,纵有千言,也尽被缠绕了住。

止了片刻,他终是正色而道:“自古帝王之路,孤寒艰辛,然陛下所受之束缚,亦是成就圣君之磨炼。陛下幼时起便受规谏,正因陛下非平凡之人,乃天下之主,一举一动关乎苍生。陛下多年勤勉,方有今之太平盛世。今市井之间,百姓安居乐业,孩童嬉笑街巷,商户繁荣市集,田亩丰收,仓廪充足。时和岁丰,堪胜尧天舜日;万千治事,皆为陛下之功。”

“万千治事。”公西韫慢吟,似在衡量这几个字。良久,叹息一声:“清政不过几许,何谈治事。即便海晏之下,又安少苦情?”他不由轻笑,心中已然泛起了涩意,“便是紫禁城下,艰虞之事,亦非少数。”

若在往时,未免被皇室秘辛牵及,袁政定然会出言作止。然而今日,他的心中却另怀了心思。

袁政的嗓音有些晦涩:“宫阙种种,殿下少时已见过了。”

“玉殿仙舞醉明月,朱闱深苑泪红颜。”公西韫望着窗外银月,似陷入了追忆。朦胧的月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仿若覆了一层玉纱。

“从前坤宁宫中,每回见母后,都是端庄持重,凤仪万千。但只有她身边人才知,君王不在之日,坤宁宫中流了多少泪。那时,想必母后已知她时日无多,为续虞氏之耀,宁愿犯颜太后,也要将澜沅指为太子妃。”

袁政静静地听着,并无言语。但此时,亦无需他有何声言。

“她初进东宫之时,虽处处恭谨,以皇妃自持,却亦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但自失了二子后,她也渐渐郁然。虽面上端持依旧,只怕心里早已是一片苦海。朕,终究是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公西韫作叹。

袁政声色轻缓:“陛下是怕娘娘步了宸安皇后的后尘。”

他在皇帝自幼时起便陪侍左右,而皇后在孩提时因常进出坤宁宫随伴宸安皇后,同皇帝亦是情分不浅。如若不是宸安皇后请先帝给二人赐了婚,皇后身为皇帝母族之姊,也定会得王贵姻缘。

公西韫未接声,默然一瞬,而后叹道:“母后虽贵为皇室之妻,留迹史册,却也终究成了深闱禁苑里的春尽杨花。”似是说到痛处,他手中握着酒杯的力道重了几分。

袁政初未有大动,但见公西韫面色怮然,眸中似有泪意,不觉也有些慌,自忖是勾起了忆母之情,才欲安慰,又听言道:“古往今来,步她后尘的又何在少数。朕只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再也听不真切。

袁政心里微量,帝王此叹,到底是万红尽悲,还是一芳独悯。他暗暗摇了摇头,怕也只有皇帝自己知晓。

虽如此,他却依旧心猿意马。按捺下心中妄动,他淡然开口:“沧溟静澜,水梭而生。心怀忧挂,魇念自至。陛下心有牵挂,才会神思不宁。”

公西韫似是真的醉了,他的身体微微有些晃动,伸手扶住了窗棂,方才稳住身形。

袁政轻怔,上前抬手撑扶。耳边听到低声喃语:“牵挂么,兴许是吧。初见她之时,便觉似故人。”

北风从窗间卷进,凉意灼目,他慢慢阖上了双目。

袁政觉身上一重,再看去,心中思忖他已睡去,口中叹:“疑似故人,只盼你能有几分真心,勿要是琼瑶代月。”

他虽不及公西韫饮得多,但到底也有几分醉意。并上今夜之景,又怀心中之思,亦不免怆然道:“古来帝王多是薄情,我不求你能如何重义,只盼勿要负心。”

正语间,窗外的风微透了几缕,吹到室中人的脸上,减了些许醺然,又觉肩上有几分动静,袁政一时生惊,想到方才所说之话,醉意顿消。他望向身侧之人,见其未有苏醒之状,才略略松下了心。

他深引数息,觉稳了心神,才向殿外压了声唤道:“来人。”

殿外人被遣得干净,只余御前内监李常德和其徒弟宝彦,听得叫唤忙推门进了来。

见皇帝有些不省人事,半倚在袁尚书身上,李常德犹自还好,宝彦少不经事,又哪里见过皇帝这般,登时便吓了一跳,结巴着道:“袁大人,皇、皇上这是怎么了?”

袁政沉声:“皇上一时起兴,多饮了些,有些不胜了酒力。快将皇上扶回殿中歇下,再安排人弄些醒酒饮和热水伺候。”

宝彦还没回过神,李常德暗暗拧了他一把,先回了道:“劳大人费心,奴才这便着人去做。”他转头瞅了宝彦一眼。

宝彦被拧得吃痛,渐回了神来,但脑子却还不大灵光,犹呆呆问:“袁大人,皇上向来克己束身,怎会一时起兴贪饮至此?”他说着,无意对上李常德吃人的目光,猛然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起来。忙拍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一溜儿跑下去吩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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