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斓眼见清弦公子拿出那枚令牌,眼神一亮,镇定道。
“或许有朝一日,公子还有机会回到凝香殿。”
清弦公子却摇摇头,迅速将令牌收起,又给自己斟上一杯:“女王已经许久不见我了,不但是我,便是以前王宫的许多旧人,在女王看来也是失了颜色。”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真是......可惜啊。
苏斓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清弦醉意渐浓,把玩着空酒杯,忽然低声道:“我听说......孟婆的汤,说是能让人忘记所爱之人...不知是真是假。”
他苦笑着摇头:“若是真的,我倒想去讨一碗来。”
苏斓心中微动,却只是轻声劝道:“忘记,未必是解脱。”
“那该如何解脱呢?”
清弦抬眼,眼中已有七八分醉意。
“我曾远远地见过那人,那样......特别,虽然......他看起来也并不快乐,或许心中,也另有牵挂吧。”说罢,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苏斓的心猛地一紧,强压住内心的冲动,顺着清弦的话继续道:
“你说的是云公子?”
清弦静静地低低应了一声,终于不胜酒力,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苏斓看着他醉倒的模样,心中掠过一丝愧疚。
“对不住了。”
她轻声道歉,扶着清弦到了榻上,手上动作毫不迟疑,小心翼翼地从清弦怀里取出那枚令牌。
之前从百戏老人那里学了一些皮毛的傀儡术,基础就是捏造一些小玩意儿,在百戏老人的储物魂珠中,有很大一块神奇的泥巴,叫拟魂沙,可以随主人的意志改变形状,原本是用于制作魂偶的,苏斓现在只算懂些皮毛,可以做些小玩意儿。
她集中精神,按照《百劫偶戏真解》中记载的仿制手法,将材料在手中细细雕琢。指尖魂力流转,小心翼翼地复刻着令牌上的每一个细节。
“好在清弦魂力并不高。”她思索道:“这个赝品虽然经不起仔细探查,但应该可以瞒过他一时。”
不过片刻,一枚与真品几乎一模一样的令牌便制作完成。她将真品收起,把赝品轻轻放回清弦腰间。
做完这一切,苏斓最后看了眼醉梦中的清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醉君楼。
离开醉君楼后,苏斓并未贸然行动。
她在漓忧女王奢华的王宫外围潜伏了一会儿,仔细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路线和换班规律。
尽管如今的她并不是没有同女王的一战之力,但鬼界毕竟不是自己的主战场,在这里,她本来的实力大打折扣。
何况,云狂情况不明,她还是决定谨慎为上。
“守卫比想象中还要森严。”她藏身在一处屋檐的阴影里,暗自思忖,“每隔半个时辰换班一次,交错巡逻,几乎没有死角。”
但她也发现了可乘之机——在东南角的侧门,换班时会有短暂的空隙。
深夜,趁着守卫交接的瞬间,苏斓瞬间行动。
她打晕了一个落单的守卫,迅速换上对方的服饰,将自己的魂形变幻成那守卫的模样。
混入王宫后,她才发现内部远比想象中庞大。
亭台楼阁连绵不绝,回廊曲折如同迷宫,处处弥漫着漓忧女王喜爱的甜腻香气。
也就是进入王宫后,苏斓感觉到体内的魂牵被放大数倍,是了,云狂就在这里!
终于……终于要找到他了!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观察着四周。
“凝香殿到底在哪?”
她正暗自焦急,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急忙闪身躲到一座假山后,只见几个宫女端着精致的食盒走过。其中一个年轻宫女焦急地翻找着衣袖:
为首的老宫女脸色骤变,声斥责:“你这糊涂东西!凝香殿的令牌也敢弄丢?若是没有令牌进入,当场就会魂飞魄散!”
苏斓心中一震。
幸好她偷偷换掉了清弦的令牌,如果只是仿造,恐怕立刻就会遭难。
年轻宫女带着哭腔:“姑姑,我明明记得我收好的。”说罢,她又往附近的地上找去。
“哎呀,在这里,幸好找到了!”年轻宫女从地上捡起令牌,庆幸地说。
“算你运气好,行了走吧,女王给云公子准备了点心,耽误了宵夜的时辰,你我都得受罚。”老宫女说。
云公子!苏斓精神一振,悄悄尾随在这群宫女身后。
穿过数重回廊,前方出现一座被淡粉色光晕笼罩的独立殿宇。
殿外守卫明显更加精锐,而且隐约能感受到强大的阵法波动。
“这就是凝香殿了。”苏斓记下路线,悄然后退。
她在王宫中找到一处废弃的偏院,一直等到子时。这个时辰正是守卫最疲惫的时候。
借着夜色掩护,她再次来到凝香殿外。取出清弦的令牌握在手中,果然感受到阵法的排斥力减弱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看准守卫转身的间隙,迅速穿过阵法光幕。
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凝香殿内别有洞天,小桥流水,亭台精致,远比外面看到的还要广阔。
苏斓藏身在一株繁茂的紫藤花树后,望着远处亮着灯的寝殿,心跳不由加快。
“万一漓忧女王在里面怎么办?万一......他们......”
想到这里,苏斓捏紧了手心,尽管肉身不在,可她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心好似止不住的狂跳。
近乡情更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她忽然很害怕推开那扇门。
“八年了。”
她喃喃着,八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八年足以让沧海变桑田,足以让挚爱变陌路。
自从宫女过来送了宵夜后,寝殿便再无人进入,她在殿外徘徊良久,终于鼓起勇气侧耳倾听。
寝殿内寂静无声。
“赌一把吧。”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