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的床不大,但是刚好能睡下她们两个。
她们同饮了一杯酒才睡下。
朱淑真一开始十分紧张,也许是激动,如在仙境一般,李清照开启了一些话题,她都顾不上回应。
不一会儿李清照睡着了,听着她均匀的鼻息,朱淑真仍觉得在梦中。
她看着发白的窗纸,知道外面明月挂中天。
梧桐枝上月,照人欲如何?
元夜的圆月,和月上的神女,只有你知道我的心事吧。
到了明年上元节,还可以和今夜一样吗?
朱淑真心中浮现一些伤感的句子,她起身,推开窗户,外面的白月光洒进窗内,也有一些寒气进来,刚好让她清醒,美梦不会长久。
窗边就是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纸摊开着。
朱淑真握笔,蘸了墨,就把心中的句子填成一首《生查子》。
这让她平静了很多。
至少这一刻是好的。这一夜能让她回忆很久吧,也能帮她度过无聊又辛苦的余生吧。
她回到床上,躺在李清照身旁,还偷偷拥抱了她……
李清照今夜睡得十分安稳,可能是南渡来到临安后最安稳的一觉。
她起床时,朱淑真已经不在了。而太阳已经高升,她来到窗边,推开窗户,低头时,看到了那首词。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她在说明年元夜就见不到我了吗?
如果我嫁给张汝舟,张汝舟老家不在临安,婚后自己肯定要从夫居,再见阿真确实不容易了。
李清照读着这首词,也渐渐泪下。
她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一株老梧桐,顾不上梳妆。
呆立半晌,她又坐下,看到昨夜没喝完的酒,倒出来全喝了。
酒在她四周拉起来一道透明的帷幕,给她灵魂出窍的感觉。太多的愁苦,让她经常饮酒。
早上不是喝酒的好时候,可她已经半醉了。
借着酒意,她在“泪湿春衫袖”后面,写下
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
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看着自己这首词,她忽然想找点礼物送给阿真,想起来自己最喜欢的一对耳环。
她拉开抽屉,却看到昨晚放进去的信,她不想看,就扔进暖炉里了。
纸燃烧的味道充满全屋,她也终于找到了耳环。
那是两个月牙形状的青玉耳环,用金丝吊着。
她把耳环戴在自己耳朵上,正要走出门去,走到两条街以外的小小真家里,把耳环从自己耳朵上取下来,再给小真戴上。
她丈夫现在回家了吧?
管他呢!
她还没出门,忽然听到敲门声。
“进来!”
她以为是李婆,但不是。
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没见过的女子。
这女子穿一身轻薄的白纱,但是看着那么从容自在,正月里穿那么薄,却一点也不冷。
女子一进来,就半蹲着盈盈给她一个万福。
“易安居士,晴雯有礼了。”
“晴雯?”
李清照上下打量着她:“我们认得吗?”
“以后就认得了,”晴雯坐下,“我读过你的诗词,很喜欢。”
李清照却问道:“正月里,你穿轻纱,不冷吗?”
“不冷,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很热乎呢。”
李清照没摸她手,她却抓住李清照的手。
她的手确实很热。
“你不是凡人吧?”李清照不由肃然起敬。
“我只是比较幸运学了一点道术和养生之法罢了。”
“果然不是凡人。”
晴雯又笑道:“我本来想要追求你的。”
“追求我?何谓也?”
晴雯却打个哈哈:“原来你已经有主了,有两个人都想要你做夫妻呢。”
“哪两个?”
“昨晚跟你同眠的,还有个在一百丈开外的迎亲队伍里的新郎。”
“迎亲?”
“也许叫作抢亲更合适。一个男人带着十二个男女,要来娶你。很快就到了。”
“我没同意。是张汝舟吗?怎如此大胆?”
“你兄弟同意了。夫死从子,你无子。于是就从弟了。”
“胡闹!我谁也不从!”李清照咬着牙,拍了桌子,“我兄弟一贯尊重我,他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随即她又想到,也许是张汝舟撒谎呢,很可能他对我兄弟说,我同意婚事,我兄弟信以为真,于是也同意了。
一定如此。
也怪最近都没跟兄弟见面,因一个月前跟弟闹得不愉快。
当时李清照在筵席上填词,弟媳不屑地说‘我们女人家舞文弄墨成什么样子,只有勾栏瓦肆中的歌姬才会填词唱曲’。当时李清照气得摔了酒杯,拂袖而去。
想着这些事,李清照又道:“姓张的一定欺骗我兄弟,但我不会同意的。他敢登门,我就把他打出门。”
晴雯道:“说得好,但是你性虽强,身体却弱。怎么打得过十几个人?他们强要你同归,你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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