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残火 第32章 往昔一瞬

蚩图死后当日，古元境巨震，各个宗门的隐世强者大多现身，汇聚在蚩图的亡命之处，探查死因。

不怪古元境的强者风声鹤唳，在不惊动任何势力，短时间内击杀一位仙元境强者，覆灭一个势力，事后不留下一丁点痕迹，连仙元之上的隐士都未能探查，这意味着能覆灭西域弑族，同样也能覆灭他们，又怎能不会引起这些上位强者的恐慌呢。

长生者集会在一起，探寻事情的真相。导致一切发生的卢安平，在荒芜与破败之中，静静矗立。

九天征伐异世之后，灵源神国的高层忽然被召回，而后九天封闭，灵源神国之地也因为缺少了强者坐镇土崩瓦解，二百年光阴转瞬即逝，兽族的报复，内部的动乱，灵源的枯竭。人间凋敝！

扩张之后的城池，最终化为了残地，旧日的城池已然不见踪影，一望无际的田园化为了人迹罕至的草甸。

旧日的山峦已然被推平，记忆之中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抹除，可再度回来这里的卢安平依旧是找到了自己的家。

荒芜与破败之间，没有任何痕迹，站在草丛之间的卢安平许久未动，很多话藏在心底里，却再没有了倾诉的人，他的亲人已经死在了他的心里，再也听不到了。

原本寄托于此的安心，濒临垂危之时才骤然发现真相，最后一丝寄托的温情被他自己的愚蠢亲手葬送，再无旧日模样的荒芜，只剩下了苦痛的回忆。

簌簌的风声似乎在嘲讽卢安平的愚蠢，嘲讽他过往的无力。在苍生之间流转无数岁月，轮回之下体会万般人生的卢安平，将过往的一切潜藏在心底，就像是已经结痂的旧伤一样，掀开血痂仍旧渗着鲜血。

现在的卢安平完全有能力解决当初留下的因果，将所有的仇敌全数清理干净，虽然灵源神国已然土崩瓦解，但仍有势力曾经与他有过难以开解的仇怨。

可卢安平没有这么做，站在这里的卢安平，回想着曾经极度羸弱的自己，也审视着自己的复仇。

以一己之力解决完所有因果固然痛快，但一个大势力的瓦解，难免会波及到无辜之人。

即便无辜之人侥幸存活，在之后难也会因为局势的巨变而被卷入其中，最终难保不会出现如他当年一般的情况。

因他的复仇，造就出如自己当年一般的存在，那卢安平自己又成为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可以在势力扩张在暮元大世之内站稳脚跟，彻底拥有征伐地界的实力之后，再行复仇。

只是这样，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而且征伐地界的谋划并不多么明智，他的理念在相对稳定的地界，未必能够引得共鸣。

分歧之下卢安平心生动摇，在故地思索着。

没有纠结许久，转身卢安平离开了荒芜之中，寂静之下，压制山林之中猛兽的气息消散，嘶吼之声再度传来，一枚菱形晶石埋在了荒芜之间，葬下了卢安平心中微不足道的一丝神魂，也葬下了那一丝动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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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玄境，一如往昔一般，作为毗邻古元境西海之畔的一境，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杂乱事端，在地界融合，九天封闭之后，苍玄境内一些隐世的强者得以苏醒，也有一些九天之上都高高在上的存在降临在了其间。

卢安平此行的目的是苍玄境之内的高族，与西域弑族不同，他与高族只是当年一桩错认之后结下的因果而已，当年他错认了那个与王瑶长得一般无二的筱筱，后来无力的看着高笙与筱筱死在他面前，灭了自然宗，杀了高族的三位长老，其实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仇怨。

可卢安平还是准备前往苍玄境，还是要在高族之内掀起一场变乱。

高族是他实质上接触到的第一个长生大族，也是一个腐朽味刻在骨髓之中，让他无比厌恶的一个长生家族。

出于复仇之心也好，出于厌恶也罢，卢安平注定要去覆灭掉高族这个长生大族，除了覆灭掉腐朽的高族，卢安平也想要试试启发那些底层长生完成自救。

葬送腐朽，启迪新生，在这种无边黑暗地域之中，燃起一道反抗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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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苍玄境的高族，在两三百年前爆发了一场内乱，遍及高族各处完全无法遏制的内乱，一时之间高族几乎灭族。在九天降临之后，高族的一位古祖降临苍玄境，强势镇压了叛乱之人，而后高族于沉寂之间再度崛起，迅速扩张，若不是苍玄境之内也有许多长生大能降临，只怕高族已然占据了整个苍玄境。

这些年高族很开放，凡人之间的商业气氛浓厚，来往行商者数不胜数。对于长生散修也是异乎寻常的包容，散修来去自由，若有意也通过择选，加入高族之内，成为高族的外门弟子，为高族驱使。

得益于种种策略，这两三百年间，高族达到了极盛的景象，资质不凡的弟子层出不穷，不少小宗派投奔高族为高族马首是瞻。

在高族外围城池的一角，卢安平坐定在酒楼之中，看着来往的行商奔赴他处，听着周遭之人的喧闹。

高族的情报并不算难收集，明面上的谈论，旁人的传言，还有卢安平的所见所闻。

听闻与传言之中的高族，好似真的如同人间乐土一样，如果卢安平没有亲眼所见的话。

作为隐世长生大族，有着九天之上老祖的庇护，高族的手段也是愈发的精进，两三百年前，他们还求着北域那种汲取修为加速修行的法门，如今倒是不需要了，以众生奉养少数。以天地之阵炼化凡人与低阶长生的气血和神魂，潜移默化的将力量汇聚在极少数人的身上，造就超凡根基。

对凡人而言，不过是多夭折了一些婴孩，不过是多猝死了一些壮年，不过是少了一些高寿老者，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低阶长生者，手段会更加的粗暴，汲取气运之时也是毫不留情，但是根植在低阶长生者体内的印记，让他们无从选择，只能屈从于高族的驱使，一部分没有缘由消失的凡人，可以作为他们发泄的途径。

只是高族腐朽的本质，没有任何的改变，即便古祖降临坐镇高族，适当的改变了一些方式，让高族不似从前那样僵化，但漫长的时间之后高族还是重现了当年那般的境况。

卢安平的所见，是一个个在行商路线之外覆灭的部落，是一个个被榨干灵源抽取自身所有气运的低阶长生，是高族之内那些仍在苟活情况比两三百年前更差的高族子弟。

高族终究只是少数人的高族，资源就那么多，也只能奉养出极少数的一部分人，除此以外的人，无论是低阶散修，还是凡人亦或者高族边缘人物，都没有任何的差别。

倒是还有一些差别的，高族给予了一些不上不下的家伙部分资源，培植了一批忠实的拥趸，有着他们上下鼓噪，即便高族这些年烂糟糟的事情层出不穷，也要比以往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