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残火 第7章 你们不懂

“城中坊市，先生着手遣人督造的，其中物什颇为新颖，诸位有兴趣？”见到叶越被坊市之中的喧闹吸引，朱褚说着就要指引众人前往。

叶越没有应答，只是点了点头，任由叶越将他们带往前方的坊市。

方才进入坊市，浓厚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接着是淡淡的果香还有脂粉香，异常繁华的坊市之内，兜售着琳琅满目的物什，许多小玩意连这些大族都不曾见过。

“小褚啊！吃了吗?没吃来家里吃点？”坊市之内的来往之人，见到率众而来的朱褚，熟络的跟朱褚打着招呼。

“朱大人，今日又来巡街啊！”也有商贩见到朱褚，挥了挥手，与之打着招呼。

“你们谁有空，有空来搭把手。”也有搬运货物的百姓，见到朱褚一行，熟络的招呼着他们。

……

叶越听着这些话，眉头青筋暴跳，相较于之前，现下的他几乎失态，不只是叶越，就是周围那些大族的子弟，面对朱褚这一副姿态，也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朱褚。

在这些人的眼中，那些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对于这样的家伙，看一眼都脏了眼睛，朱褚这样的人，这样超凡出尘的人居然如此熟络的与那些人打着招呼，还有说有笑的，全无威严，反差之大让他们无法接受，进而有些愤怒。

他们内心之中愤怒的想要质问朱褚，为什么自甘堕落，要与这些贱民，这些蝼蚁同流合污，不该这样的。这些贱民只有跪着的份，朱褚那种高贵的身份，岂是这些东西能够攀扯的？

“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与那些家伙同流合污？！”人群之中，有人终是忍不住了，愤愤不平的质问着朱褚。

没有一点架子，对那些人有说有笑的朱褚，听到身后之人的话语，转过了头，站在周遭的那百余侍从，转过头看向开口之人，眼中流露着一丝杀意，与百余人同行，有些不耐烦的定玄宗长生者外放气息，毫不相让。

原本放缓的气氛在这一言之下，变得剑拔弩张，好似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唉！”朱褚看向这些人，脸上的微笑消失，神情古怪而复杂。

对于气氛忽然转变有些不适的叶越，从朱褚的脸上读出了可怜的意味。

未等有更多的交流，双方不快的氛围引起了坊市中人的关注。人群之中一直关注朱褚的人，也注意到了叶越他们这一行人，登时犹如冷水入热油锅，一派群情鼎沸之声。

“那个人是叶明，叶明那个狗贼？他们回来了？”人群之中一个跛脚的商贩，当即怒吼，指着一行人中一个相貌不凡的青年，咬牙切齿。

“纪家，他们也回来了？”另一个两鬓斑白神情恍惚的汉子，看到其中一些人忽地清醒了一般，带着如出一辙的愤怒。

“他们……他们居然还敢……回来？！”人群之中的一个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老人，话音颤抖着，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昏死过去。

还是朱褚随从中的一位，为他度送了一股真气才保住了性命，要不然老者可能当场气死。

有不少人默默走开不敢停留，以往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们实在不敢再去面对。

除了畏惧更多的是愤怒，坊市之内的人群向着这边聚集而来，若不稍加阻拦，叶越他们一行人怕是当场就被生撕了。

那些方才还觉得不解的隐安城旧勋贵，愈发觉得荒诞，荒诞之余一股恐惧之感莫名的涌现，好似这些蝼蚁真的会撕了他们一样。

“阿斯你和我留下，许东，你带他们离开。”朱褚招呼着众人，指示着其中一人，看向定玄宗那些蓄势以待的长生者，眼神冰冷的警告道：“不要耍花招，跟着他们走。”

比眼神更冰冷的是话语，比话语更冰冷的是朱褚突然的发难。

定玄宗长生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面对群情鼎沸的百姓，他们当即便要出手将这些人抹杀掉。

见对方要发难的朱褚，甩袖转身，不由得其他人出手，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冲定玄宗一行人而来。随后勉强抵挡的定玄宗一行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然消失不见。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定玄宗弟子，突然失去了战力，他们内心之中的骄傲被抽取掉，转而填补的是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朱褚的突然翻脸，让为首带队的定玄宗强者，脸色惨白，瞬息的压制让他连传讯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意味着他们所面临的是最坏的局面，一早就叮嘱好，但还是发生了的坏局面。

“走吧，现在还不是你们死的时候。”人群之中身形魁梧，胡子稀疏有些不修边幅的壮汉许东走了出来，看向茫然无措的一众人，放声道。

在稀里糊涂之间被突然拿下的一众人，纵有不甘可也只能照做，在许东为首一行人的驱使下，离开了坊市。

突然就沦为了阶下囚的叶越很是不能理解，他理解不了那些原本畏惧甚深，给一点甜头就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命都给你的贱民，怎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变得如此可怕？

他也无法理解，修为如此强横的朱褚为何会和这些东西混迹在一起，若是修为不济自甘堕落也就罢了，他的修为如此深厚，为何还要这样？

除了不理解，叶越也想不通，想不通这些家伙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若一早就将他们击杀，他也认了，因为回来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翻脸，为了一群，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跟他们翻脸。

满是不解下，叶越他们一行被驱使着离开了坊市，重新走在了城中那条笔直向中心城区的大道上。

在大道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辆泛着黑光，怪异的铁盒子，好像是没有马匹的车厢一样。

许东看着不解的一行人简短介绍道：“新兴的物件，以玄晶驱使的行路法器，前路遥远，乖乖上路吧。”

叶越他们一行人被关了进去，在低沉的怪异响动之后，行路法器向前而去。

在惴惴不安之中，行进了相当长的一段之后，车厢停下，一行人下了行路法器，见到了仍是一脸微笑的朱褚。

这次他们再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只觉一阵恶寒，但也不敢表露，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甘于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同流合污？”这次是叶越，他带着满腔的愤怒质问着朱褚：“就算与他们同流合污，你们为什么又要让他们变得如此疯狂，你们意欲何为？”

“你管这个叫疯狂？”朱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叶越，幽幽道：“这并不是疯狂，只是他们拥有了自己本该拥有的情绪，也想起了自己以往强迫自己忘记的一些事情。他们想起的事情，恰巧是你们从来不曾在意的事情，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笔笔罄竹难书的血债。这些债现在得还了。”

“就为了他们？他们一帮……。”叶越对于没有回答自己全部问题的朱褚，依旧带着不甘的质问。

只是这次他没有将话说完，还未吐出那两个字，一个巴掌就招呼在了叶越的脸上，力道之重，让叶越在半空之中转了个圈才摔在地上。

眼冒金星，满嘴牙齿被打烂的叶越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再从你口中冒出那两个字，我割了你的舌头。”眼神冰冷俯视着叶越的朱褚，用不带情绪的话语冷冷说着，“靠着祖辈积攒下来的东西作威作福，不把人当成人的家伙，我实在懒得跟你们多说废话，一口一个贱民，一口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们算是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若无他们，你们这一身臭皮囊能养出这几两烂肉？若无他们你们能批的上这一身锦缎，把他们攫取的勉强只能果腹，还要让他们对你们感恩戴德？你们这些家伙，就是杀绝了，都未见得可惜。”

英武不凡的朱褚此刻的脸上满是愤怒与狰狞，全然不见之前那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话语之中的凶戾听的这些旧勋贵们一阵胆寒。

朱褚只是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他没有说出先生传道的理念，那种人人如龙，众生安乐的想法与理念，对这些人而言就像鸡同鸭讲一样，从未与平民百姓接触过的他们又怎能理解这些挣扎着生存之人的可贵，那微小的闪光点，那朴实的想法，他们从不愿理解，他们只会片面的看到那些不好的东西，然后趾高气昂的认定这些可贵之人上不得台面。

“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脸上神情平复的朱褚，看向叶越，没有了之前那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只平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