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残火 第75章 抉择于一念之间

上方强者的斗法波及范围甚广，波及的人数也远超想象，原本被困死刘子瑜的阵法，被纳世卷影响，撕裂了一个缺口。

一直未曾放弃遁逃的刘子瑜，在对手松懈之际，遁逃而去。

仓惶狼狈之间，上方在搏杀，潜行在妖凶之间的刘子瑜，反复闪躲，完全失去了先前的骄傲，一心只想着逃命。

对刘子瑜来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当下一时的狼狈，只要最终能活着站到最后便可。

这是刘子瑜引以为傲的生存法则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的。

遁走之间，刘子瑜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也莫名的想到了很多很多年他最为狼狈的那次。

刘子瑜仍旧记得楚悦文，即便对方已经陨落了一个甲子，刘子瑜依旧未能忘记对方。

除了同为异世来客的因素，还有一点是因为对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数不多的大麻烦。

当年境界上两人旗鼓相当，道意上对方比他差一些，但战力远胜于他，为了一册仙卷，两人争锋千里，谁都拿不下谁，几乎力竭。

改变战局的节点，是山间的那个村子，他比楚悦文多汲取了几分气运，因而在最后一战之下，他激发出了一道道意扭转战局，而楚悦文因为缺少一道道意，落败之后进而身死山中。

后来他因此被宗门责罚，闭关数十年，关于村子和楚悦文也被他有意识的遗忘了。

现如今在这种绝境之下，刘子瑜有了一点当年的感觉，然后想到了当年发生过的一切。

真的说起来，其实刘子瑜根本就不后悔做出那一切，那村子里的人对他而言，杀就杀了，根本不会有什么愧疚感，就像孩子不会因为碾死蚂蚁而愧疚。

想到国王不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其他事情，是因为他坚信自己会和当年一样，能够摆脱当下的困局，再度龙跃九天之上。

说起来好像也是命中注定的一样，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如芒在背之感，如今彻底的消失了。

在他闭关之后不久出现的感觉，很多年以来都无从驱除，也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飞速遁走的刘子瑜狼狈不堪，夺路而逃，自身的所有法诀，保命的法宝，在此刻全部动用。

流火遁形，加持着一块块玉符，闪转腾挪之间，数次让其跳跃到远处，又因为异世天始境的封锁，他每次空间跳跃的距离都不远，在百里左右。

每每遁出百里，如此反复，他消耗所有的资源，用尽所有的保命手段之后，最终也只能遁出万里左右便会耗尽所有的气力，而他现在距离古元境一方的战线还有十万里左右。

现在刘子瑜在遁走之时只能期待旁人的救援，可没有人能赶过来救他，距离他最近的一人，也有十万里的距离，他的至交好友叶盛，如今也自顾不暇。

刘子瑜罕见的有些慌神，慌神之后他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依旧饱含希望，相信自己这个天选之人能够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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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安平从旁看着刘子瑜的狼狈模样，他距离刘子瑜只有千里之遥，在对方如今气息微弱，力量几乎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只要稍微施以援手，他就能够逃脱出去。

偏偏是卢安平，偏偏是卢安平面对刘子瑜这个死敌，对方与他有着血海深仇，如今报复正是时候，古元境一方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刘子瑜会是谁杀掉的，这对卢安平来说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他为了杀掉对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去在意，本身就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卢安平根本不需要去犹豫什么，完全没有犹豫的必要。

可偏偏卢安平现在就犹豫了，他的手上拿着一块玉符，一枚记载着刘子瑜这些年功绩的玉符。

刘子瑜出世的时间不长，可战绩却极为华丽，孤北城曾有数次将要陷落的危机，那是刘子瑜出手拯救下来的，是刘子瑜一人苦苦支撑了一年的时间，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异世长生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并最终坚持到了援军的抵达。

在此之前，刘子瑜之所以执着追杀异世长生，说是贪功冒进，但其中内情，也只有救援之人知道，是因为那四域主之一，曾出手抹杀城中的一位老前辈，一位德高望重，曾守护了无数人却默默无人，只有少数人知晓的前辈。

心有一怒，所以刘子瑜选择了出手，拼死也要杀掉那四域主之一，除了贪功冒进之外，还因为他想要报仇，为古元境报仇。

可以说除却某些小问题之外，刘子瑜几乎是一个圣人，一个大丈夫当如是也的完人，是长生者之中少有的会怜悯众生的人。

这样的人存在于此，若是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了。

其实真的说起来，刘子瑜也并没有亲手杀掉他村中的故人，他只是放了一把火而已，真正动手的人是楚悦文。

而楚悦文在最后也死在了山中，被卢安平用那一册星火燎原亲手杀死，仇怨其实已经消去，彼此之间的因果多是误会，而误会这东西，很容易就能消除掉了，彼此之间未必没有缓和的余地。

念头一次次涌现，似乎在尝试着说服卢安平一样，只是卢安平凭什么因为对方是一个好人而放下所有的仇怨？

他再是英雄，再怎么样，对卢安平而言，他就是毁掉自己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是他必然要杀掉的人，所有的功绩，他所做出的一切事情，与卢安平没有太多的关系，他们是仇人，卢安平在受其恩惠之前，被其毁掉了所有的一切，现在放弃复仇，让对方飞升出去，开什么玩笑？一瞬之间的荒谬念头之后，卢安平忽地清醒了过来，并对之前的念头嗤之以鼻。

再度望向刘子瑜的方向，眼中满是仇恨与杀意。

杀意深重的卢安平，死死盯着刘子瑜的方向，随即便要冲上前，先那些异世之人一步，杀掉刘子瑜。

就在他即将冲过去之时，他的身后传来了惨叫之声，近似于哀嚎一般的声音。

回望一眼，身后十万里外的战场之上，长生者与妖凶之间的搏杀在他消失之后，近乎于失控，天穹之上的强者敛去气息，漠视这一切，如果刘子瑜死了，他绝不会出手，也绝不会帮助古元境一方，强者可能会活下很多很多人，那些修为低微的，几乎都会葬身在战场之上。

遥望那里一眼，其中也有着程萧、默、偃、风阳、慕染、墨老、燕奢的身影。，他们也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还有那些他曾经见过的人，闻景枫、剑心子、秋言、高楚、还有很多很多他曾经见到过的人，那些少年英杰在战场之上，被强硬命令着向前杀去。

随之一道道画面浮现在了卢安平的眼前，画面之中是刘子瑜回不去的结果，这一场战争古元境一方死伤大半之后偃旗息鼓，天始剩下七人、法渊算上他只有两人，法渊以下，不过千余人而已。

损失惨重到不忍直视，天穹之上的那些人漠视着一切，任由所有事情发生。

抛开身份，刘子瑜的战力也不算弱，足可将现如今的局面维系在均势，作用比起卢安平来说不算小，如果现在将之击杀便少了一分助力，古元境势必损伤惨重。

原本坚定的信念，在此刻再度动摇，他满眼怒火的看着极其狼狈的刘子瑜，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众多强者，还有那预知中的未来，权衡之下，抉择着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