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柯看着那片白茫茫的雾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腰间玉佩,就连走神都是漫不经心的。
忽然听见侧边传来执渊的声音:“想什么?”
忆柯回过神,眼眸流转,偏头答道:“公子不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多了么?。”
细如丝收回来,没规没矩的绕在手腕上,冷冷的链子垂落到指尖,执渊的手很好看,根根骨节分明,手背上有淡青色的筋,显得那只手修长又有力,和细如丝缠在一处,有种交错杂乱的美。
却不知它捆起小鬼来是多么的凶狠暴力。
执渊没有接忆柯这话,目光落在绮露消失的那间屋子里,淡声陈述:“你把她放了。”
忆柯直起身,拢了拢大氅,走在他旁边,道:“你这话说的,就像你不是故意的一样。”
“早在地道里你就觉得不对了,可你没有多管,而是干干脆脆的去渡魂了,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柔和极了,平平淡淡的陈述着事实,没有任何问责的意思,甚至还有点……难以言喻的,欣慰。
执渊确实是存了这份心思,一来他想看看这位绮露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也许她根本就不叫“绮露”,只是借着这个身份,接近他们罢了。
他遗忘的事情太多,在三百八十年间也没有惹过什么难缠的东西,绮露不太可能朝着他来,那么最大的目标,就只有阴气浓重的忆柯了。
所以他没有拆穿,也没有阻止,他想借着绮露的发难,试一试对面这个人的底。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到如今执渊都没能看懂她,她总是这么淡然的纵观全局,在必要的时候提点一两句,做点不轻不重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在出神发呆,存在感最高的时候,就只有咳嗽了。
她就像是幽界的雾,抓不着,穿不透,似有似无,若即若离。
这种感觉很不好。
忆柯盯着执渊看了许久,明明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却始终没有生气,半响后,她轻轻的叹了一声,那声音对于执渊来说,依旧是蛊惑的:“执渊,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平时说话,总是公子长公子短的,这是第一回,她没有客气疏离,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于是这句话便显得万分的认真和沉重。
空气中微微有些热意,执渊忽然觉得这竹苑的阴气也不是那么的深重,都不足以把耳畔的滚烫压下去,他闭了闭眼,静了会儿才问:“为什么?”
忆柯微微笑了,眯着眼说:“钓鱼啊。”
她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执渊却不受控制的退了两步,明明息壤在缺失仙气的情况下,已经远不如活人了,这是三百多年来,执渊第一次感受到“心跳”二字怎么写。
就在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却垂着眸,不紧不慢的解释起来了:“绮露一个普通姑娘,怎么会忽然有那么深重的执念,又是谁教给她这等邪术的?这些种种都在我们摆渡人的职责范围内,需要查个清楚明白,可要是她一直在我们身边,还怎么找到更多的线索呢?”
执渊:“所以你就这么把她放了?”
忆柯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对,放出去钓鱼。”
执渊:“……”
虽说是钓鱼,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有消息,执渊搬过来的时候就遇上了溪家的事,都没有好好收拾布置自己的屋子,现在闲下来了,他增添了些许用品,让空荡荡的院子里也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而隔壁主院似乎也有些杂乱,小厮丫鬟抬着箱子进进出出,念念和谛听的声音远远传来,但那动静又是极微弱的,甚至在搬东西的时候,还会罩上层结界和临江仙这边隔开,执渊本来觉浅,却好好的睡了几天。
清早醒来时,那边的小厮和丫鬟全都不见了,甚至连念念那个大嗓门都无声无息的。这太安静了……安静到偌大的庭院中,好似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揉着眉心坐起来,指尖下意识动了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银虫已经飞出去查看了。
他穿戴整齐,站在屋檐下远远望着主院,可这里的竹子实在是高大茂密,以至于他不论怎么看都看不清。
小小的虫子落回到他的掌心:那个人要走了。
执渊心下一空,怎会如此突然?
他忽然很想见见那个人,可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在屋里转了几圈,瞥见自己无聊时扎的一个驱邪灯。
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扎这个灯了。
忆柯那种体质实在容易招惹邪祟,尽管她未必不能对付,但是出于摆渡人的责任,他还是做了这么个灯。灯罩上有他画下的符文,灯芯被他灌输了灵力,这只是个小玩意,却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可真做好了他又觉得别扭,迟迟没有送出去。
他拿了灯,带着伞,几乎有些步履匆忙的意思,毕竟总有种感觉萦绕在心头——要是去的晚了,可真就送不出去了。
未曾想忆柯就靠在拱门处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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