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诸神 第1章 赠刀

陶然收好断刀，喃喃自语：“不可能永远都是这样的，总要回去看看的吧。”他又抬头看天，暗自下了决心，“总会回去看看的。”

日头渐渐昏暗起来，数里之外袭来一股热浪，眯眼看，又是一场沙尘暴即将到来。

陶然起身匆匆回了绿洲，在栅栏口瞧见了赵铁匠，正挥汗如雨，打造一把样式古怪的短刀。

铁匠朝他礼貌地笑笑，陶然指着远方道：“黄雾又来了，快去躲躲。”

铁匠笑道：“马上就要炼刀完毕，不差这一会。”

陶然纳罕起来，“打了一年，终于完工了？我也曾见过中土铁匠打刀，最多两三月就能铸出一把锋利好刀，你这刀莫非有什么古怪名堂？”

铁匠摆摆手，不在意道：“没啥名堂，就是我懒。”

陶然陪他笑了笑，嘱他快快打好刀躲避沙尘暴，自己则赶回小茅屋，藏好断刀，没来由地惦记起了赵铁匠的那把短刀。

站在屋门口，远观沙尘暴奔袭而来，不知不觉在这塞外黄沙中度过了半辈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就在他所站立之地，数年前那位不算熟人的熟人也是这般抄手而立，望着远方一样滚滚的黄沙，对他笑言：美梦醒来，所愿皆成。

不远处的铁锁井跑过去几名稚童，是孩子王吴抱负带着一伙小跟屁虫，擎着小柳枝，学那江湖大侠，仗剑行侠。

后头跟着老管家，腿一瘸一瘸，跟不上。

瞥见了门口的陶然，老管家停了步，吼一嗓子，嘱托几个屁大孩子悠着点，再走向陶然，攀谈起来，“陶老哥看啥哪？”

陶然故作高深道：“看眼前，看未来。”

老管家约莫是听懂了，点点头，“嗯，看得多，想得就远，陶老哥是做大事的人，理应看得远。”

“老哥不会觉得是我看的太多，最后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老管家指着远处沙尘暴，笑道：“黄沙遮目，确实会看不到，等到黄沙散尽，不就天朗气清了？”

陶然若有所思，盯着眼前这个好像一辈子都扎根在黄沙绿洲中的老人，疑惑道：“老哥在此地待一辈子了？”

老管家摇头，“一辈子太长，只有半辈子在此。”

陶然福至心灵，追问一句：“前半辈子在何处？”

老管家一双眸子光彩熠熠，“刀剑处。”

陶然双手摩挲着，轻声道：“刀光剑影，羡慕得紧。”

孩子王带着一伙跟班又杀了回来，嗷嗷叫着要抓住一个江洋大盗，临时充当江洋大盗的小屁孩边哭边跑，鼻涕泡甩了一脸。

老管家呵呵笑着，自言自语道：“黄沙散尽，提刀远游，甭管刀出鞘与否，我辈刀客，岂落窠臼……”

陶然心中暗暗计算，最终开口：“黄沙绿洲，我与老哥相交足有三十六载。”

老人踱步前行，一瘸一拐，“嗯”了一声，“三十六载，我的后半辈子，你的前半辈子。”

老人渐行渐远，走了半晌，又停了步，郁闷道：“不跟我道个别？”

陶然灿然而笑，抱拳道：“多谢老哥赠刀！”

老人道：“赠个屁。”

确实，打秋风又不费银子，一番言语下来，不过是解个闷，真就赠了个屁。

风一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