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源录 第五十一章 破玄

看着那静谧修炼的身影，看着他身上为自己留下的伤痕，姜雨儿心中那股大小姐的骄矜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她想起自己之前嘲笑他“小小炼气境”妄图用雷核淬体的话，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烫。

“喂…”她小声开口，声音还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

林陌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眸子里神光内敛，显然恢复了不少。“醒了？感觉如何？”

“还…还行。”姜雨儿有些不自在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属于林陌的外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干净气息，“谢…谢了。”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含糊不清。

“嗯。”林陌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到石缸边，看了看药液的颜色和她的气色，“药力吸收得不错，外伤已无大碍，本源也稳固了。接下来，该处理它了。”他的目光落在缸沿那株散发着诱人光晕的九阳血龙参上。

提到血龙参，姜雨儿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之前的虚弱和羞赧一扫而空，充满了期待：“现在就能吸收吗？”

“可以，但需要我在旁护法，引导药力。”林陌语气严肃，“九阳血龙参的药力霸道绝伦，即使被封印了一部分，冲击玄凝境的关口也非同小可。稍有差池，龙血焚身，神仙难救。”

姜雨儿看着林陌郑重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好！”

林陌也不再废话，取出几个玉瓶，开始着手调配辅助中和龙血之气、护持心脉的药剂。洞窟内再次弥漫起奇异的药香。

夜幕笼罩雷殛渊，紫黑色的雷云遮蔽了星辰，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惨白雷光，将洞窟内映照得忽明忽暗。

姜雨儿盘膝坐在洞窟中央，那株九阳血龙参悬浮在她双掌之间，赤红的光晕将她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肃穆。林陌守在一旁，指尖凝聚着精纯温和的星辰源气，如同一根金色的指针，随时准备点出。

“开始吧。”林陌沉声道。

姜雨儿深吸一口气，眉心六品风源印记骤然亮起青翠的光芒！她双手猛然一合！

“嗡——！”

赤红色的磅礴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九片龙鳞般的叶子瞬间化为飞灰，鸽卵大小的赤红光晕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一条张牙舞爪、散发着无尽阳刚血气的微型赤龙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霸道无匹地朝着姜雨儿的眉心祖窍冲去！

“凝神！引气归元！”林陌的低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姜雨儿紧守心神，聆风诀运转到极致，周身青色风旋骤然升腾，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试图强行束缚、引导那狂暴的赤龙之力。

“吼——！”赤龙虚影怒吼挣扎，恐怖的能量冲击波瞬间扩散！洞窟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林陌眼中金光暴涨，大玄煌眸洞悉能量节点，指尖的星辰源气如电射出！“噗噗噗！”精准地点在赤龙虚影挣扎扭动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如同钉下无形的楔子！同时，他另一只手迅速将那调配好的淡蓝色中和药剂泼洒而出，化作一片冰凉的雾气融入风旋之中！

“滋滋滋…”

赤龙虚影被星辰源气钉住要害，又被冰凉的药剂削弱了部分戾气，挣扎的力度顿时一缓。

“就是现在！吞纳炼化！”林陌厉喝。

姜雨儿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张口一吸！那条被暂时束缚削弱的赤龙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红光流，被她强行吸入体内！

“轰——！”

如同岩浆灌入了经脉！姜雨儿娇躯剧震，皮肤瞬间变得赤红一片，头顶甚至蒸腾起袅袅白气！狂暴的龙血之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冲击着玄凝境的壁垒！她的脸上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七窍都隐隐渗出血丝！

林陌眼神凝重如铁，精神力高度集中，指尖星辰源气连绵不绝地点在她周身各大要穴，如同一名最精密的织工，不断疏导、梳理、压制着那狂暴的药力洪流，将其强行导入冲击玄凝境的正确轨道！

洞窟内，青色风旋与赤红血光激烈碰撞交织，狂暴的能量乱流充斥着每一寸空间。林陌如同怒海狂涛中的礁石，沉稳地为她护持着最后一道防线。时间仿佛凝固，只有能量冲击的轰鸣和少女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在洞窟内回荡。

紫罗兰色的药液彻底失去光泽，化作一缸浑浊的清水。姜雨儿周身蒸腾的氤氲白气缓缓敛去，露出她那张因药力洗涤而更显莹润光洁的脸庞。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一点锐利无匹的青芒如同破开混沌的剑尖，一闪而逝！与此同时，眉心那枚六品风源印记，光芒大放，不再是之前明灭不定的闪烁，而是彻底凝实、稳定，如同烙印在肌肤上的青色星辰，散发出玄奥深邃的气息，更有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弥漫开来，洞窟中残留的尘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清扫一空，空气变得异常澄澈。

玄凝境！

林陌心头微震。这丫头突破时引动的天地源气之精纯，速度之快，远超他的预估。灵动境之上，便是玄凝。这一步，源气气旋被极致压缩，由液态化作固态，凝成源晶，从此源气外放，如臂使指，威力倍增。更重要的，是玄凝境强者对天地能量的感知会跃升一个台阶，悟性足够者，便能在浩瀚的天地法则中，捕捉到一丝契合自身的“玄意”，那是对某种力量本源的初步理解和掌控！

源晶成型的刹那，姜雨儿周身气势轰然爆发！一股远比之前灵动境时精纯、磅礴数倍的青色源气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道小型旋风，将木桶内的药液都卷起道道涟漪！源气外放！

但这还未结束！突破玄凝境，最重要的便是感悟属于自身的“玄意”！

姜雨儿福至心灵，目光猛地投向被她放在一旁的那暗金色元辰剑匣！剑匣似乎感应到了她新生的、充满锋芒的玄凝境气息，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那股内敛了三个甲子的凌厉杀伐剑意，如同被唤醒的凶兽，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姜雨儿毫不犹豫，伸出玉手，轻轻按在元辰剑匣之上。精神力与刚刚成型的源晶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涌入剑匣之中。

刹那间，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剑意世界！无数凌厉的剑风呼啸穿梭，切割虚空。她并未被这狂暴的剑意吞噬，反而如同风中的精灵，心神沉浸其中，仔细感悟着那剑意中蕴含的“快”、“锐”、“诡”、“杀”等多种意境。

她的六品风属性神源印记在额头浮现，青光流转，与剑匣的杀伐之气相互呼应。渐渐地，她捕捉到了与自身风属性最为契合的那一丝意境——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风之极速下的瞬杀，是涤荡尘埃、斩断束缚的净灭！

“风无影，杀无形，瞬至即净……此玄意，当为——风杀瞬！”

洞窟内，原本沉寂的空气骤然变得“锋利”起来。姜雨儿盘膝而坐的身影未动，但一股无形的风旋却以她为中心悄然卷起。这风旋并非狂暴肆虐，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次流转，都仿佛在切割、梳理着空间。风旋之中，点点青色光粒凭空浮现，如同被吸引的星尘，迅速凝聚、拉长……最终，竟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半虚半实、约莫尺许长的青色小剑！

这小剑通体剔透，宛如最纯净的青玉雕琢，剑身之上并无繁复纹路，只有一道笔直贯穿的、仿佛能斩断一切虚妄的细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纯粹与锋锐！它静静悬浮，周围的空气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开，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林陌的大玄煌眸在第一时间便已开启，金色的瞳孔紧紧锁定那道青玉小剑。在他的视野里，那并非简单的能量造物。构成剑体的每一缕青色风旋，都在进行着一种极致的高速震荡，震荡的频率高得可怕，足以撕裂、粉碎、湮灭接触到的一切！更令他心惊的是，这股锋锐震荡的深处，竟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净化”意味，仿佛要涤荡世间一切污秽浑浊，只留下最本源的纯净。

站在洞口的林陌，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一闪而逝的凌厉剑意。那剑意不仅快，更带着一种奇特的性质，仿佛能净化沿途的一切阻碍，纯粹而强大。他心中不禁感叹：“风杀瞬……好可怕的玄意！这丫头的天赋，当真恐怖。”同时，他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初在城主府与宋清婉交手时，自己刀法中蕴含的那一丝惨烈、一往无前的“斩阵”刀意。与姜雨儿这纯粹追求极致速度与穿透的“风杀瞬”相比，自己的刀意似乎更注重气势与意志的碾压，各有千秋。

而眼前姜雨儿的“风杀瞬”剑意，则更纯粹，更霸道，也更……干净！如同她这个人，看似骄纵跳脱，内心却澄澈剔透，容不下半点污垢。这净化之意，正是她本性在力量上的映射！

“好霸道的剑意！”林陌由衷赞叹，眼中金光流转，仔细体悟着那纯净净化与极致锋锐交融的意境，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感悟，印证自己那尚在萌芽状态、偏向于守护与破灭的刀意雏形。

青色小剑在姜雨儿心念微动间，倏然消散，化作点点青芒融入她体内。洞窟内那股令人皮肤刺痛的锋锐感也随之消失。她一跃而起，动作轻盈灵动，再无半分重伤初愈的虚弱。锦袍上的焦痕和破损依旧，但肌肤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