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源录 第四十四章 疗伤

听到女子带着怀疑的询问，林陌神色坦然，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医者特有的沉稳：“寒髓掌毒阴狠刁钻，已侵入心脉，寻常丹药难解。但我确有办法，不过需要先详细探查毒性深浅，更重要的是……需知这毒的来源。不同人施展的寒髓掌，因源气属性、功法路数细微差别，其毒性特质也略有不同，对症下药方能事半功倍。”

女子闻言，蹙眉思索片刻，似乎觉得林陌说得在理，但提及来源，她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无奈，哼了一声道：“是一个讨厌的女人……我同门的师姐。仗着比我早入门几年，修为高我一筹，总想压我一头。这次在外历练偶然发现一株‘凤血绮罗兰’，本是我先找到的，她却强抢，争执中便挨了她一记寒髓掌。我一路奔逃至此，本想借这雷湖的至阳源气稍作压制，却……”

她语气带着愤懑，像是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虽然努力维持着冷傲，但那不自觉鼓起的腮帮子和微微下撇的嘴角，却透出一股与她实力不符的委屈感。林陌心中暗觉好笑，这位灵动境巅峰的天之骄女，私下里似乎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却撞上了我这个倒霉的‘登徒子’？”林陌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试图缓和紧绷的气氛。

女子闻言一愣，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随即又迅速被冷硬覆盖。她别过脸，声音冷硬：“少贫嘴！！等我回去一定要那个女人好看！”

“原来如此，同门相争，确实令人不齿。”林陌表示理解，随即看了看两人尴尬的处境，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地道：“那个……姑娘，能否先容在下……穿上衣服？这样……实在有碍观瞻，也非医者问诊之态。”他自己此刻还光着上身，只穿着湿透的裤头，实在不雅。

经他提醒，女子似乎才反应过来，目光下意识地又扫过林陌精壮的上身。之前情急之下未曾细看，此刻危机稍解，她才注意到这少年虽面容乍看偏清秀，但细看之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组合在一起有种独特的、越看越耐看的魅力，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却又仿佛藏着星辰大海，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神秘。再加上那身匀称结实的肌肉线条……女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两抹红霞，连忙移开视线，声音依旧故作冰冷，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快去穿好！穿好再过来说话！”

林陌如蒙大赦，赶紧跑到远处巨石后，飞快地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青衫。当他整理好仪容走回来时，那女子也已经穿戴整齐。

只见她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的流仙长裙，裙摆绣着淡雅的银色云纹，将她高挑窈窕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湿漉漉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的脸蛋确实如林陌惊鸿一瞥般，属于那种精致的娃娃脸，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即使此刻刻意板着脸，也掩不住那份天生的可爱娇憨，是一种典型的“冷脸萌”。与雅菲那种成熟妩媚、风情万种的美截然不同，更像是不谙世事、被保护得很好的世家千金，带着一种纯净又傲娇的气质。

林陌眼中不禁再次闪过一抹惊艳，快步上前，拱手道：“在下林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打量了一下穿戴整齐的林陌，见他气质儒雅，举止有礼，心中的戒备又放下几分，但语气还是淡淡的：“我叫姜雨儿。”名字倒是跟她清冷又带点雨露般娇柔的气质很配。

“姜姑娘。”林陌点头，随即切入正题，“你中的寒髓掌毒，毒性已然深入，盘踞心脉附近。直接驱除风险极大，容易损伤心脉根基。我的方法是，先服用一种能暂时加速气血运行、激发潜能的药物，让毒性活性增强，从其蛰伏处‘诱’出来；然后，以金针渡穴之法，引导活跃起来的寒毒，将其暂时逼至防御相对较强的肺部；接着，立刻服用以‘天焱灵芝’为主药炼制的阳属性药液，在肺部与寒毒中和、消磨；最后，辅以特殊手法，将中和后的残余毒性通过呼吸和毛孔排出体外。”

姜雨儿听着林陌条理清晰的治疗方案，虽然有些术语不太明白，但感觉似乎很有道理，不像信口开河。她沉吟道：“方法听起来可行……但天焱灵芝乃是四品灵药，颇为罕见……”

林陌微微一笑：“药材方面，或许可以看看姑娘是否有所储备？”他猜测这姑娘来历不凡，身上宝贝应该不少。

姜雨儿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纤纤玉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白玉镯子。她意念一动，只见玉镯微光闪烁，下一刻，一堆散发着各色宝光、灵气逼人的药材、矿石、玉盒甚至一些奇特的兵器，便如同小山般出现在旁边的空地上！

林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饶是他见过世面，也被这琳琅满目的天材地宝晃花了眼。里面许多药材的年份和品质，比他之前在林家库房和万宝商会见过的都要好上数倍！他甚至看到了几株散发着灼热气息、正是他所需的天焱灵芝！还有不少用于炼制高阶丹药的辅药！

“这……姜姑娘，你这是打劫了哪个上古宗门的宝库吗？”林陌忍不住咋舌道，心中对这姜雨儿的背景更加好奇，这绝不是普通势力能培养出来的。

百年份的赤血龙百年份的赤血龙参、灵气氤氲的七叶紫芝、通体如火焰燃烧的天焱灵芝、晶莹剔透的千年寒玉髓、甚至还有一株被封在冰晶中、叶片如星辰闪烁的星魂草……每一样放在莫云城都足以引起轰动，此刻却如同寻常药材般堆叠在一起。

姜雨儿见林陌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原本冰冷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哼道：“少贫嘴！需要什么自己找，快点开始治疗。后面说不定还有追兵呢。”

林陌收敛心神，赶紧从那堆“宝藏”中挑选出需要的药材，包括那株品质极佳的天焱灵芝，以及几种辅助药性的灵草。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银针，又取出一个小巧的药鼎和那枚刻画着火系符文的晶石。

药材悬于掌心火焰之上，在精妙的控火术下迅速软化、提纯，杂质化为青烟，精华被萃取融合。林陌神情专注，十指如穿花蝴蝶般变幻，勾勒出微小的源气符文融入其中，药液在火焰中翻滚，颜色由驳杂逐渐变得赤红纯粹，散发出炽热而醇厚的药香。

“你……还会炼药？”姜雨儿看得有些呆了，美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少年，身法诡异，眼力惊人，现在竟还展现出如此娴熟高超的炼药术？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略懂，略懂。”林陌头也不抬，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就像姑娘你，看着娇娇弱弱萌萌的，发起狠来灵动境巅峰的剑招差点把我这小小炼气境劈成两半，这不也是深藏不露？”

“谁娇弱了！谁…谁萌了！”姜雨儿被他这直白的形容弄得又羞又恼，苍白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努力板起脸，可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和圆睁的杏眼却毫无威慑力，反而更显娇憨，“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伤好了第一个收拾你！”

“哎哟，我好怕呀！”林陌故作夸张地缩了缩脖子，手上控火的动作却行云流水，丝毫不乱，“不过说真的，那个你同门的师姐是不是嫉妒你长得比她好看，天赋比她高，人缘比她好，所以才下此毒手？啧啧，女人的嫉妒心啊，真是比这雷崖的雷霆还可怕！”

“噗嗤！”姜雨儿一个没忍住，竟被他这煞有介事的分析逗得笑出了声。那笑声如同清泉击石，珠落玉盘，瞬间冲淡了周遭的压抑和自身的痛楚。她连忙捂住嘴，可弯起的眉眼和微微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她。旋即她又觉得这样太失态，努力想绷住脸，却怎么也藏不住眼底残余的笑意，只好恨恨地瞪了林陌一眼：“油嘴滑舌！专心炼你的药！”

看着林陌专注炼药的侧脸，那认真的神态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倒是让她心中又安定了几分。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莫云城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胎？”炼气境五层，却能在她手下支撑，还懂如此高深的医术和炼丹术。

林陌一边操控着药液融合，一边半开玩笑地回答：“我啊，就是林家一个普普通通、勤奋好学、偶尔还有点小运气的弟子呗。至于怪胎嘛……可能是我比较帅，所以显得与众不同？”

“噗嗤……”姜雨儿被他这不要脸的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容如同冰雪消融，春花绽放，瞬间冲散了她脸上的冷漠，显得格外明媚动人。她连忙捂住嘴，强忍住笑意，板起脸道：“谁问你帅不帅了！自恋狂！”

林陌看着她强装严肃却掩不住笑意的样子，也觉得有趣，继续一边炼药一边跟她闲聊。姜雨儿似乎很久没跟人这样轻松地说过话了，虽然嘴上时不时抱怨林陌“不正经”、“贫嘴”，但紧绷的神经却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林陌偶尔讲起一些在莫云城遇到的趣事，或者修炼中闹出的笑话，总能引得她嘴角上扬，发出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低笑声。

在轻松的氛围中，药液顺利炼制完成，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赤红色，散发着浓郁的药香。林陌将药液倒入一个玉碗中。

“姜姑娘，准备开始了。请盘膝坐好，放松心神，务必护住心脉。”林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姜雨儿点了点头，依言坐下。林陌取出银针，隔着衣物，凭借大玄煌眸的精准洞察，手法娴熟地将一根根银针刺入她后背相应的穴道之中。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他一丝温和的源气，刺激着穴位和经脉。

随着银针的刺入，姜雨儿感觉到心脉附近的寒意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仿佛被唤醒的毒蛇，开始蠢蠢欲动。她不敢大意，立刻运转源气，牢牢护住心脉要害。

林陌目光如电，大玄煌眸运转到极致，看透她体内源气与寒毒的剧烈冲突。他出手如风，指尖捻起数根星纹银针，精准无比地隔着锦袍刺入姜雨儿后背“肺俞”、“魄户”、“神堂”以及前胸“中府”、“云门”等要穴！每一针刺入，都带着他凝聚的源气，针尾的星辉微芒亮起，如同在姜雨儿体内布下了一张细密的星网。

“嗤嗤嗤！”银针落处，姜雨儿感觉无数道灼热纤细却坚韧无比的力量强行切入体内狂暴的能量场中。这些“星线”带着奇异的牵引之力，如同最高明的引水渠，硬生生将那些被逼得四散冲击的阴寒死气，一丝丝、一缕缕地强行归束、导引，朝着她肺部特定的经络节点汇聚。

时机成熟，他低喝一声：“就是现在，服用药液！”

姜雨儿立刻端起玉碗，将温热的药液一饮而尽。药液入腹，顿时化作一股炽热的洪流，在她体内奔腾开来，气血运行速度骤然加快！

“引导药力，配合我的针法，将寒毒逼向肺部！”林陌手指连弹，一道道细微的源气透过银针注入，引导着那股活跃起来的寒毒，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向肺部转移。

这个过程极为精细且痛苦，姜雨儿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秀眉紧蹙，但她咬紧牙关，全力配合着林陌。

在寒毒被成功引入肺部，并被天焱灵芝的药力包裹中和的瞬间，林陌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接下来的驱散过程，主要靠姜雨儿自己炼化，他只需从旁辅助。

林陌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这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他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姜雨儿的脸上。

经过排毒，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虽然疲惫，但那份纯净娇憨的美丽更加凸显。几缕被汗水浸湿的乌发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随着她轻微的喘息而颤动。那微微红肿的唇瓣和残留着一丝痛楚余韵、却已舒展开的眉眼，构成了一幅我见犹怜又清新动人的画面。林陌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雨儿娇躯一颤，“哇”地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暗红色淤血，脸上的痛苦之色随之消散，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她缓缓睁开眼，恰好对上林陌那双正一眨不眨盯着她、带着几分迷离的眸子。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姜雨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林陌刚才一直在看她，脸上刚刚褪去的红霞瞬间以更汹涌的姿态蔓延开来，连耳根都变得通红。她羞恼地瞪了林陌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看什么看！我……我很好看吗？”她羞恼地低斥，声音却因虚弱和某种莫名的情绪而软糯了许多，毫无之前的冰冷气势，反倒像只炸毛的小猫。

林陌这才猛然惊醒，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移开视线，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啊？没……没有！我……我刚才是在观察你的气色！对，观察气色！看看毒素排得怎么样了！”这借口蹩脚得他自己都不信。

看着他这副窘迫慌乱的模样，再对比之前他侃侃而谈、自信施针的样子，姜雨儿心中的羞恼不知怎地就消散了大半，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这一次，笑容更加自然明媚，如同阳光穿透乌云。

笑过之后，姜雨儿的气息彻底平复下来。她看着林陌，那双圆圆的杏眼中，冰冷褪去，多了一丝真诚的感激和不易察觉的好奇。

“喂，”她声音轻快了许多，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姜雨儿，来自……嗯，一个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