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情爱他不信,那么说利益呢?
他们都是被利益裹挟、驱使的寻常人,把野心层层剖开,还不够真诚?
片刻后,房门推开,褚昭对褚怀灵微微一笑:“皇姐,我留下来照看就好。”
褚怀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见他们都是沉静自若,便不多嘴,温言告退。
离开前,她拍拍言攸的手背。
言攸自顾自抿着药,也不重复刚才的话,褚昭则坐在近处与她讲起朝堂上的口角。
她笑着称羡:“若我也能亲自上朝与百官议事,该有多好。”
“真让你做官,从低品阶做起,三年五载的熬,还不许你轻易辞官,你又该不高兴了。”褚昭如是打趣。
适才僵冷的氛围活络了些许,他眸中似有流萤流光,清亮无邪,神采奕奕。
褚昭柔声:“那么清和,你告诉孤,你想母仪天下,还是官拜宰辅?”
他这才回应她那携恩图报的发言,抛出诱人的筹码勾引,顺便揭开她的真心、贪婪的真心,只要她仍有权欲,就注定落入他的落网。
言攸只说:“我不想做官。”
仅仅是后宫做女官,都有数不清的流言蜚语、恶语相向,遑论在前朝凌霄直上后要应对的一切。
太沉重。
宰辅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假若可以,她倒是有一点私心想为师兄谋一谋。
但绝不是现在不知青天高黄地厚,胆大妄为向褚昭讨要。
他们都只能说如果,谁知道景佑帝都传位诏书上回如何撰写?
前世既已发生的一切给了否定的答案,这一世他们又岂会再纵容荒唐。
不过,褚昭一日未被废黜,一日便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新君,只要死守东宫,谁人不说他一句天意?
褚洄拿什么和他争。
褚昭作为旧时的赢家,对输家当然不留情面,唯独在言攸面前极少提及褚洄,也不愿让他见自己咄咄相逼。
那些丑陋的做派会让她加深曲解,褚昭除非疯傻,否则不至于在她眼前露出锱铢必较的劣态。
思及此,他垂下视线,连睫羽都展现得温顺柔和,他说:“你既是贪图利益,就莫选那劳心费神的,长侍君身也很好……”
言攸听来反应淡淡的,或温婉一笑,或静默聆听,褚昭热衷于让她有所选择,又提前替她选择,若她所做所求不合他心意,他也有的是法子矫正。
这次言攸说中了他心坎,褚昭忍不住多讲了一些杂事。
最后绕归正题,到了藏锋门和令狐微的事宜上,言攸已能勉强起身,与他并坐,认真听到。
“殿下对危月燕刺杀的幕后主使有揣测吗?”
褚昭说了一切,唯独不说他的猜测如何,最是让她抓腮挠心。
然而褚昭答应她:“若能顺手除去你记恨的人或物,便是颠倒黑白也无所谓。”
“这样说像昏君。”言攸直接道。
褚昭被她眼眸的正色烫到,侧过脸讲话:“孤一向不惧他人口风。”
只要到至高无上处,历史就由他撰写。
言攸慨叹:“那顺其自然吧,若是有线索,我自会呈给殿下过目。”
褚昭:“清和变了。”
她略怔:“何出此言?”
他又不语了,空留人多思遐想。
言攸伤势渐愈,然而时间紧迫,等不及好全,她必须作为诱饵为他们引路。
熟悉的赌坊、熟悉的引路人,只是这一回坊主变得警惕,不为她敞开屋门,不确定是不是她与褚昭的关系有走漏风声。
应不至于?至少秦嫽和言攸在外人看来不该是同一人的。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再见阿嫽姐,一来是“鬼金羊”身为藏锋门中负责整理计簿的女门徒,本就鲜少在外露面;二来是言攸担心黄雀在后,会有耳目跟随秦嫽同在,反容易暴露两方关系。
舍弃一切成卧底,最忌讳在成事前被撕开底层关系。
更让言攸始料未及的是,坊主非但没有迎请她前往藏锋门议事的意味,还命人反捕了她,两名成年男子一左一右架住她,绑上凳子拷问。
凳子上有刑具,藏在木质关窍中,稍不留神,或许会削下某块血肉。
言攸尚且冷静,她好言相问:“坊主因何绑我?往常我也算熟客,今日却要如此对待了?”
坊主捋直舌头用本音与她交流,男人冷冷地笑:“你是与我们有过几次往来,但这一次来寻又是什么用心?你能知道入门的门道,难道会不晓如今朝廷对待我等的态度?”
很简单,就是要铲除藏锋门。
一个得到墨家信物的奸人,利用无知门徒为己身谋私,天理难容。
言攸抬眸看,镇定无澜,视线透过他穿向更幕后处,她启唇:“坊主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还是说,有人指点?”
坊主凉凉地哼出鼻息,未直言相告。
然而不久后,帘栊后出现第三人,面不善却面熟,一半惊世丑恶、疤痕狰狞,一半诡怪面具示人,图案恐怖,可止小儿啼哭。
这自然不会是别人。
是鬼金羊,也是毁容的秦嫽。
秦嫽与她面对面互不识,指在她眉间质问:“你身上,有旁的男子的气味,没洗掉,还是洗不掉?”
言攸对她展颜勾唇:“不必洗,要洗,就拿血洗吧。”
秦嫽幽幽转身踏回。
骤然间,机关复位收敛,被困缚的女郎瞬时起身,袖剑凌厉扫过,逼得坊主倒退连连。
他一退却,也不曾注意背后的危险,丑绝人寰的刺客利器掣动,一手抓着他肩膀把人向后压,似维护,又在转瞬之际翻覆,锋刃停落赌坊坊主的肩侧。
他就这样中计,又非是什么绝世高手,无法逃窜。
真秦嫽单手拨拉下兜帽,发髻中还有刀剑形状的钗环,无疑在恐吓这坊主。
言攸一转身,对上夺门而出的救援之徒。
她冷挑眉梢,讥诮轻语:“坊主都知道我是来砸场寻门的,我怎可能独独一人而来?”
言攸还是暂压着旧伤复发,固执撑起气场,拖延一时片刻,等援军来。
嘭——!!!
整个赌坊似乎在哀哭在震颤,像是有什么倾巢而出,要踏平此处。
秦嫽拔了一根刀簪,抵上他下颌阴影上挑,若有所思地笑:“我勉强记得,你的刺青,是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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