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 第57章 凌云志

“水生，我在九江府人生地不熟，虽然姑母从小就疼我，可是也好几年未见了，贸然去投奔，万一有个变故，有你在，我在九江府也有个人照应不是？”睐娘用信赖的眼神看着水生，水生心中一热，推辞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多谢小姐！水生以后都听小姐的。”水生满脸感激。

“水生哥，你到李老板店里好好学习如何经营绣坊，以后说不定小姐要开一家绣坊，就请你做个管事。”青萍打趣道。

“我，我怕我做不来。”水生低头嗫嚅。他从小就在太湖边长大，除了打鱼什么也不会。

“水生，别怕。谁天生是做管事的？只要你肯好好学，做个小绣坊的管事肯定能成！”睐娘鼓励道。

“我虽有凌云志，可惜是个女儿身，以后可能许多要仰仗你呢，水生哥。”

睐娘笑眯眯地看着水生，水生对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轻颤的羽睫暗示着主人的娇弱，男人的勇气保护欲如风中点着的小火苗悄悄越烧越旺。

“小姐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学做生意。我，我”水生激动地想表忠心，却一时难以表达，又结巴了起来。

“水生哥，别紧张。以后和人打交道的地方很多，你观察一下李老板，多向他学学，就会了。”睐娘又提点一句。

“是，是。”水生忙应声，他听见睐娘娇娇软软地喊他“水生哥”心底不知为何有轻柔的痒意，好似很舒服，又好似有点难以言表的羞涩。

“我的户籍只怕不好去九江府做事。”水生突然想到，听人说，他们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官府并不许他们去岸上做营生。

“不必担心，李老板门路广，想必这点事情难不住他。再说，我去了九江府，姑母家是言家百年的世家大族，我求求姑母，应该不难。”睐娘微笑着说。

水生更加欢喜，他们这些底层人觉得极难办理的事情，有钱有势的人办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他觉得跟着睐娘实在是太好了，要不然他只能一辈子打渔或去别人船上做苦力。

不多会，水生被叫去干活，此时，水生好似身上无端长出许多力气，走路风风火火起来。

待水生走后，睐娘眉毛拧了起来，青萍问：“小姐以后真的要做生意？商贾可是下九流，老爷夫人定然不许的。”

“南宫家已经被大火毁了，爹娘只有我一独女，我以后要光复南宫家，重建香木城，需要许多许多钱。不光水生要学商贾，我也想学呢。”睐娘叹气，道，“以后我还想开药铺。”

“我还需要水生帮我寻些可靠的人在身边，这一路逃难，若身边有几个强壮可靠的人，也可少吃许多苦头。”睐娘思考了片刻，又道。

“小姐想得周到，如今南宫家仆役死的死走的走，是要找些可靠的仆役伺候老爷夫人和小姐。”青萍想了想，附和道。

“可是，你看我们身上的钱勉强够路费，还是暂时别想那些，先干活。青萍去将刺绣的物事拿来，我们争取多绣些出来。”睐娘想到十两银子一幅的绣品，就忍不住想一分钟掰成两分钟，快些绣出更多的东西来。

“小姐，反正一幅十两银子，不如绣得粗糙些，这样可以多绣几幅。”青萍见小姐绣得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以前在家的时候，小姐只把绣活当游戏，高兴才绣一绣，若不是夫人逼着，姚大师傅的手艺恐怕一成都学不到。

“做生意首要是诚信。李老板看中的是我的技艺。我若敷衍，只怕水生哥的活计也没了。何况我还要求李老板给水生换户籍身份。”睐娘摇摇头道，“我只有绣得更好，李老板怕我找别家，才好和人谈条件。”

“小姐不是说姑奶奶······”青萍又问。

“傻丫头，我那是说给水生听的，安他的心。去了姑母处，我一个去投靠的孤女，只有日日躲在绣楼里，才不会行差踏差，被人说闲话。那言家世代书香，若如我爹一般铮铮铁骨不肯投靠鞑子，只怕也日子不好过。我们又如何好贸然上门求助。”睐娘慢慢吐出一口气，以后处处都要靠自己了。爹爹已经老迈，不肯出仕，就只能赋闲在家，他读圣贤书，平日只会谈诗论画，如何能做商贾之事，母亲身子不好，肯定需要不少钱延医问药。

想及此，睐娘不再理会青萍，全身心都放在如何将一幅刺绣绣得美轮美奂毫无瑕疵。

且不说睐娘主仆化身绣娘勤勤恳恳地分线、画图、刺绣，水生被叫出去，去岸上拉纤。这活又苦又累，但没办法，遇到不好行的水路，都要船上的人下船去拉纤。下了几场雨，河岸上泥泞不堪，纤夫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地拉着船。冷风如刀般割着大家裸露的肌肤，水生想着以后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心头竟然是热热的，这都是睐娘带来的。在冷冽的河风里，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学写字，学做生意，将来做睐娘的依靠。

别人都是愁眉苦脸地拉纤，他一个人兴高采烈，拉得特别用力，心中希冀着某种现在他还不敢想的生活。睐娘那仙子一般的形象在脑海中久久停留。

和他一起做活的，都难免生出几分嫉妒。只是听说睐娘两人是张公子家亲戚，船上的人都不敢来随便找麻烦。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最怕得罪那些大老板，人家一句话，就可能害得他们这些在船上讨生活的人失去工作，一家老小可都靠着这点工钱过活。

邱老二老实了几天，喝了酒，还会说些两人不男不女，说不定是张公子房中人的话。其他人唯唯诺诺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附和调笑。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忙活。

到了金陵城，船要停靠一日补给吃食，李老板在金陵城也有铺子，他要去盘点半日，故而睐娘兴致勃勃地说要带上青萍和水生上金陵看看，李老板同意了，叮嘱他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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