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 第52章 筹谋

这已经是最后一艘运往京城的船，里面装满苏州宋锦和南京云锦，这一趟运往京城必然获利颇丰。董额对这趟下江南颇为满意，江南的锦缎华美绚丽，必然会受到京城权贵的追捧。父王喜爱美人，他独爱这江南美轮美奂的丝绸刺绣。

他独立船头，丰神俊朗的容貌和腹有诗书的气质，看起来和多数为文盲的满人截然不同。江风吹动他的衣袍，神态潇洒不凡，谁见了不说一句翩翩公子好相貌，只是他眉头微微皱起，眼露几分郁色。

“真是不明白，公子家世气度哪样不受小姑娘喜爱，那睐娘真是不识好歹，想给公子做妾的排两条街都排不完。”董额随侍奴才哈萨嘟囔着道，“跑什么跑。找了几天了也找不着，真气人！”

董额转头一个眼风扫过来，哈萨就不敢做声了，他只是为公子鸣不平，以后公子最差也是郡王，多少汉人官员女儿打破头想入府做妾。

这个被他称为不识好歹的睐娘正与人商议如何烧毁翩翩公子董额的船，刺杀董额呢。这一艘艘船里珍贵的锦缎刺绣，无不是鞑子巧取豪夺之物。在鞑子眼里，江南富庶，正是捞取军资的好地方。

张博文兴奋地道：“凿穿他坐的船，他若在船上，水中诛杀他就更妙！”

睐娘美眸一亮，露出一个笑脸，张博文觉得眼前一晃，好似有金色的流星雨在天际划过，美得让人心脏狂跳，他不得不低头掩饰脸上惊艳到了的表情。

睐娘不知自己的美艳惊了眼前之人，见他低头，以为他正思考应对之策。缓缓开口道：“这可是极危险的，一个不慎，怕难万全。我们再想想，思虑周全再下手。”

“就是，张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萍忙给小姐捧场。

“你这身体还是将养着，复仇有我们这些反清复明的义士就可以了。”张博文本不打算让睐娘这样的弱质女流参与。

“鞑子手上沾满了我南宫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的鲜血，我也要为反清复明出一份力。”睐娘挣扎坐起身，又沉痛道：“反清复明的义士前赴后继地牺牲，眼下又敌强我弱，公子更需小心谨慎。”

“我们需制定一个稳妥的计划，哪怕不能杀敌，也要争取全身而退。”睐娘道，小脸因兴奋而慢慢红润起来，“挖地道还需很长时间，不如与这次计划结合起来，一方面火烧敌船，另一方面从水路离开吴江镇。”

“反清复明就要不怕死，我们江南人读圣贤书，脊梁宁断不折。我相信反清复明的义举定会星火燎原，想当初，魏忠贤阉人当道，权倾天下，指鹿为马，无人敢以命挡，我姑苏五雄抵其锋，天下才敢群起攻之。”张博文激情昂扬。

“小姐，老爷夫人在家扶门而望，这次能侥幸逃脱已是大幸，我们还是不要参与到这杀头的事情里去哦。”青萍弱弱地鼓起勇气说。

想起爹娘，睐娘眼神暗了一暗，安慰道：“只要计划周密，不一定就会没命。”

张博文：“青萍说得有理，我先准备船只送你们离开，这复仇的事情由我来做就行。”

睐娘却不肯，眼圈红了，咬牙道：“我的嬷嬷及一众家奴死于鞑子之手，且我南宫家百年基业毁于一夜，复仇之事我无日敢忘。”

青萍也滴下泪来：“小姐，杀鞑子我去，我一家子除了我逃了出来，就没人了。不是小姐带着我，我早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青萍是南宫家家生子，她一家全住在南宫家下人房。

“去复仇也未必就是个死。”张博文安慰青萍道，“我多次去刺杀鞑子头子，现在还不是全须全尾的。”

三个人商议到半夜才去睡，睐娘和青萍睡床，张博文钻出狗洞，自己寻地方睡去。

张博文出去准备火油等物，青萍准备将断肠草等碾压成碎末。幸好，张博文家开有药铺和杂货铺，弄来这些都比较容易。

睐娘在书房看见有一整架医书，欣喜若狂，经张博文同意，她除了睡觉就在书房抄书，遇到不明白的抓着张博文问，可惜张公子也是个半吊子，他喜欢舞枪弄棒又被家人催着读书考功名，医术连裴郎中都抵不上。但他知道几个秘方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毫不吝啬地教给了睐娘。反正他张家逃居海外，他又参加了反清复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些方子随时都会失传。

在豪华的大船内，爱新觉罗·董额正在大发雷霆，用鞭子活活抽死两个奴才之后，无力地瘫坐在在太师椅上。他不甘心，明日就要回京城去，寻了几日居然再也找不着睐娘的踪影，或许此生也找不到了。越是得不到，他越是想得到。在府上，他作为庶子，他自认为才高八斗，文韬武略，却不如会投胎的世子多尼，平日什么好处都是世子的，无论他多努力多优秀，都越不过世子去。这份憋闷蓄积已久，这次下江南他受到投降的汉族官绅各种吹捧和献宝，扬眉吐气一回，心便有些膨胀了。

“将那医馆的人全杀了！我想玩个猫抓老鼠的游戏，竟让老鼠给跑脱了。今夜再找不到那女娘，就屠了这吴江镇。”董额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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