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 第157章 杀了那些恶人，我意已决

青萍忍不住抱着睐娘“呜呜”哭起来。她早非清白之身，在潘家被潘狗强行玷污几次，她就当被狗咬了，在怡红院又被护院轮番侮辱，幸好陈大人救下她。

当她察觉身体异样得了脏病，早就觉得自己该死，可她放不下小姐。这些事她不敢让小姐知道，因为她所受的苦，小姐不也同样经历着吗？她不愿让在苦水中泡着的小姐，因为自己而更加痛苦内疚。

青萍这哭声如此凄惨，好似炼狱中在油锅里煎熬的鬼终于被救出来时发出的号叫。

睐娘察觉出异样，眼神闪动，心中怒意翻涌。她猜到了怡红院中的龌龊事，老鸨答应不伤害青萍，可私底下，她自己这个被老鸨视为货物的孤女，老鸨又怎会真正忌惮她，青萍面对怡红院那些如恶鬼般的打手，哪个打手谁又会顾及她睐娘是个怡红院头牌？只怕青萍受了欺负还要被威胁，警告不许告知自己。

而她，除了以自残自杀威胁老鸨，又有何能力保护青萍？而她善良的青萍，为了不让她为难、难过，选择了闭口不言。她自以为能保护好青萍，没想到，结果都一样。她怒极，竟然惨笑起来，好，好！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就让你们去死！！

青萍见小姐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心道不好，忙端了茶水，给睐娘抚背，忍下自己的泪意，劝道：“我没事，我没事，小姐不要这么难过，自己的身子要紧。”

睐娘心痛得喉中发痒，再也压制不住，猛烈咳嗽起来。青萍大惊，知道自己失态吓到小姐了。但她依然选择忍耐，小姐如今好不容易逃出虎口，身上还带着伤，难道能为了自己再冲去怡红院报仇吗？

她擦去眼泪，为小姐抚背，安慰道：“是婢子失态，终于逃出怡红院，婢子是太高兴了，感觉像做梦一般，吓到小姐，是婢子的不是。”

睐娘在青萍的搀扶下，抚着胸口在床上躺下，呢喃道：“怡红院的恶人，我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该死！”

青萍用帕子擦干眼泪，说道：“小姐好好休息，下午你不是还要去牢里吗？”

睐娘摇头，道：“我先歇一会，你去取一套男装来，我要外出。”

青萍不解：“小姐现在就要去见那潘贼吗？”

睐娘摇头道：“去雇一辆马车来，我要出城。”

青萍按住睐娘：“且歇歇吧，何必如此忙碌，刚跳出火坑，求小姐保重自己。”

睐娘笑道：“傻丫头，我要做的事，今天非做完不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青萍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顺从地帮她穿衣，边问：“小姐要出城去干什么？”

睐娘神秘一笑：“保密！”又道，“让芳丫头同我们一起去。”

青萍见劝不动，只好又去雇马车。她不知小姐要做什么，但猜到与她有关。她自从做了小姐的丫鬟，勤快忠心，跟着小姐行善，从未害过人，却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悲惨，连死都是带着脏病。说不悲痛不冤屈那是假的，但，这就是命！

初春的城外，青草冒出绿意，料峭春风吹起睐娘额前碎发，她轻咳一声，青萍忙给她拢了拢披风。芳丫头以为小姐带她来踏青，一路又说又笑。青萍不明白小姐这种时候来城外做什么，寻到一条小路旁，睐娘让停车。

三人沿小路上山，阳光正好，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三人神清气爽。

睐娘吩咐两人用布包上手，指着几样草让她们去采，并道：“小心，不要让汁液进入眼睛，也不要让皮肤接触到。”

“这是什么草？”芳丫头问。“断肠草。”

“断肠草？”芳丫头吓得将手中绿色枝叶扔在地上。“不用怕，只要小心，不与它接触，不会中毒。”睐娘故意轻松地说道。

在金牛村，裴郎中教过她辨认钩吻、断肠草、毒蕈等物。

“这是附子，将它的根块取出来，现在是秋天，正是采挖的好时候。”睐娘指点她们挖掘。

不一会，她们收集了一包带毒的花草，让她们蒙上口鼻，小心汁液不要溅入眼中。

“小姐，这是要去……”芳丫头干得欢，好像小时候玩过家家，并不觉得自己正在为杀人做准备。

她的话被青萍打断：“嘘——莫乱说。”青萍紧张地四处看看，山上并无一个人影。

睐娘把她们叫过来，小声道：“怡红院的人，你们恨不恨？”

“恨！”芳丫头想到自己受过的打骂，怎能不恨。

“当然恨！”青萍咬着后槽牙，她被几个打手拖入一间黑屋的那段经历，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若不是因为如今小姐孤身一人，飘零在这乱世，她实在放不下小姐，早就上吊自尽了。她猜到小姐想去对付谁，心里既害怕又感动。

“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此地，不报此仇，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睐娘道。

芳丫头眼神闪烁，低头不语，睐娘知道她害怕，安慰道：“芳丫头，你要是害怕，就躲在客栈里，我和青萍去就可以了。”

芳丫头沉默了一会，突然昂首道：“我这条命是小姐救的，小姐叫我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怕。”

“别怕，今日弄的药，和谁都不要说。”睐娘叮嘱芳丫头。芳丫头点点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睐娘见她双手握拳，全身紧绷，摸摸她的头，笑道：“芳丫头，我有事要你去做，你们附耳过来。”

两丫环听了，睁大眼睛，吃惊地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杀人这么简单？青萍向睐娘摇头，道：“我只要小姐平平安安，不要小姐为我冒险。”

睐娘轻叹：“我意已决，都死过几回了。还怕什么。”

三人很快回了城。睐娘回了客栈，一进城，三人就分开了，芳丫头去怡红院找素月姐姐，青萍再次去寻水生。

水生到了客栈，睐娘怕隔墙有耳，用笔写下计划，水生已识得许多字，大概看得懂。他瞪大眼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将汗擦在裤腿上，迟疑地问：“非如此不可吗？”

睐娘眼神坚定：“此仇不报，我此生难安。”

说完，青萍竟忍不住呜咽起来，小姐为了给自己报仇，竟不惜在逃脱魔窟之际，背上杀人之罪。

她哭着扑通跪地：“小姐算了罢，奴婢命苦，只求下辈子能再服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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