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 第11章 卖绣品

郎中的茅草屋被烧毁，郎中找了一处无人的茅屋暂时住下。南宫斐上门道谢，尴尬地一抱拳，恳切道：“裴先生，您的救命之恩本当厚报，只是我们一家逃出城，身上没有什么钱。您看，我们就先给您这些，等以后有了钱再好好报答 。又害得你茅屋被烧，以后有了钱，我一定赔偿。”说着拿出几十文钱递给郎中。

郎中也不客气，收下钱，无所谓地道：“你们在金牛村，好好养伤，村民淳朴，安心住下，这里比去别处安全些。”

睐娘出生以来，第一次烧饭。她担心自己会烧糊了。

实际上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因为根本就没有米，面对黑乎乎的锅台一小堆乱七八糟的野菜，和几块长着黑斑的红薯，要怎么样把他们烧成一顿能入口的“饭”？她愁眉不展。

把野菜焯水去掉涩味，这是阿牛娘教的。重新煮熟放入一点点借来的盐。用一个破碗盛了端上桌，四个红薯煮熟，将黑色坏掉的部分切除，用一个破竹筛子拿上桌。

面对这样的饭食就是青萍也难以下咽，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南宫一家。但大家肚子都是饿的。

睐娘用筷子夹起野菜，道：“这是我今天去采的野菜，从前我都不知道山上遍地都是菜，我挑了最嫩的采，姆妈、爹爹，青萍快尝尝，肯定是你们从来都没吃过的。”

这么难吃的的东西，南宫家的人 确实没吃过。

她声音软糯带着撒娇，南宫夫妇想到是女儿辛苦摘来的，便也夹着吃了一口，味道难以描述，感觉 就是在吃草，咀嚼好久也嚼不烂，难以吞咽。

“好吃。”南宫夫人笑着说，“我睐娘不仅做得宫廷菜，也做得乡下野菜，姆妈都爱吃。”

“睐娘，辛苦你了。”南宫斐含着老泪，扒拉了一大口野菜。

睐娘自然知道野菜有多难吃，秋天的野菜不比春日的，都老得茎叶粗大有韧性。她仗着父母的疼爱，撒娇耍赖也要逼他们吃东西，本就老弱病残，如果吃不下东西，身体更是吃不消。

南宫夫妇知道女儿的心意，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把这难以下咽的野菜当成山珍海味吃得津津有味。青萍作为睐娘的贴身丫鬟，更是要给自己主子捧场，大口吃着，样子看起来吃得很香甜。

睐娘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身流下泪来，悄悄地擦拭了眼泪，笑眯眯地和大家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完，桌上碗里干干净净。睐娘去洗碗前，还预告了明天的吃食：“阿牛哥说，明天带我去抓鱼，明天我们就有鱼吃了。”

“睐娘，这野菜吃着就挺好的。去河里有危险，姆妈不爱吃鱼，还是别去了。”南宫夫人不放心地说，何况睐娘已经14岁，很快就要及笄，和一个乡下男娃子下河摸鱼，如何让人放心。

“姆妈，放心，我会划水呢。淹不死我。”睐娘声音响亮自豪。

“你何时学会了划水？”南宫斐疑惑地说，女儿是千金大小姐，在南宫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他怎么不知道。

“在姑母家呀。姑母家住在长江边，小时候常常和言家几个小子去划水便学会了。”睐娘可不敢说，在姑母家她也是偷偷溜出去江水里玩，学会了游泳。

南宫斐想到睐娘小时候最最喜欢粘着南宫秋，每年夏天都哭着喊着要去姑家玩，他宠女儿宠惯了，入夏前，便送厚 礼去言家，言家人如何不懂人情世故，每年夏天都接睐娘去耍。

他竟然不知道女儿喜欢去九江府就是为了去长江里耍，在别人家做客，别人自然不会太管束她，她不知道去江里耍过多少次了。想想，南宫斐都有些后怕。

南宫斐叹口气，叮嘱女儿要小心，也不再说什么。这一家子都靠睐娘一个人，真是苦了宝贝女儿了。他的伤还未愈，抬抬胳膊都疼得厉害，除了养着，什么也干不了。

睐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爹爹和姆妈还是和以前一样疼爱她，宠着她，虽然如今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但他们脸上散发的慈爱宠溺的光，让她的心又暖又软。采摘野菜、做饭、打水、打扫干种种粗活累活，身体虽劳累，她并无怨言，比起那些死在城门口的百姓，他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多么幸福！

夕阳的余晖从金牛山顶斜照下来，睐娘剪好几块白色绸布，这是从她里衣裁剪下来的，从前南宫家生活奢华，里衣都是上好的杭绸制成，布料光滑柔软，纹理细腻。要想在几日后的集市上卖个好价钱，布料绣工都得比别人的好，想着口袋里只有十几文铜钱，睐娘愈发专注地绣了起来。

柴门有人拍打，“睐娘，睐娘。”一个小姑娘大声叫唤。睐娘去开了柴门，见是隔壁阿牛妹妹荷花，笑着说：“荷花，吃了没？”

“吃过了，我娘叫我端一碗粥过来。”小姑娘端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是粘稠的白米粥。

“这可如何使得，大家现在都不宽裕。”睐娘感动地说。

“我娘说，你们家病人需要营养，还让我拿了几个鸡蛋。”荷花将碗递给睐娘，又从怀里掏出几个热乎乎的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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