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小捕快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赏赐

常林书院，此时场面混乱至极，谷雨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可树下的柴进却听得分明，他打量着谷雨愤怒的一张脸：“王兄，我看你不止面善，那日关德海在书院中讲演，便是你将他拉下台的是不是？”

谷雨心中一惊，勉强挤出笑容，只是情绪激动，连自己都感觉到表情僵硬：“你多心了。”

“是吗？”柴进不动声色地道，右手悄悄摸向腰间。

谷雨暗道不妙，他张目四望，却见庄兴武自人群中挤了出来，谷雨更是心惊，他方才曾在树上眺望，并没有发现这人的身影，仿佛消失了一般，此刻却又凭空冒了出来，真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

庄兴武走到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谷雨：“小谷捕头，咱们又见面了。”

谷雨看着他，只觉得他似有几分面熟：“你...你是？”

庄兴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在白纸坊走街串巷，卖桃又卖杏，与小谷捕头朝面过多次，贵人多忘事，怕是对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是你！”谷雨蓦地瞪圆了两眼。

他的记忆迅速被唤醒，脑海中出现了这人肩扛扁担沿街叫卖的身影，关德海每逢见到他非打即骂，从来不给好脸色。只是他那时两肩微缩，身子佝偻着，看上去便是个憨厚的庄稼人，而此刻他身型挺拔，两眼闪动着精明的光芒，如同换了一个人。

谷雨恍然大悟：“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庄兴武沉下脸色：“职责所在，谈不上欺骗。据我所知，小谷捕头如今可是北镇抚司捉拿的要犯，关德海的案子已了，你也留下来吧！”右手举起，半空中划了个圈，人群中抢出数人，气势汹汹直奔谷雨而来。

谷雨大惊失色，眼见对方片刻间已呈合围之势，那柴进立功心切，袖底一翻亮出一把短刀，飞身扑向谷雨。

谷雨纵身一跃，从树上跳到墙头。

庄兴武恨声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身形一张，如同一只大鸟腾身而起。

谷雨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庄兴武手中一把软剑直抵自己胸口，谷雨两手一合，将软剑夹在掌心，庄兴武一惊，奋力拔剑，那剑身却如长在谷雨掌缝中一般纹丝不动，谷雨当胸一脚，庄兴武怪叫一声，打横飞出。

谷雨看了一眼人群中昏迷不醒的关老头，自从他有记忆起，他便陪在他的身边，谷雨父母离世后，更是与他相依为命，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谷雨眼角泛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跳下墙头，奔跑如飞迅速消失了身影。

身上的疼痛似乎全然消失了，谷雨的脑海中空空如也，书院中的学生疑惑地看着他，谷雨踉踉跄跄出了书院，一直跑到大街之上，他气喘吁吁地望着街上的行人。

他们笼罩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有说有笑，形色从容。

谷雨惶惶如丧家之犬，他扶着一棵粗壮的树蹲下身子，那棵树足够四人合抱，但枝头只余枯叶，看不到丝毫的生机。他的肩头抵在树侧，脑袋耷拉着好似入睡了。

那棵枯树沉默但是坚定，像极了平日里的关老头，谷雨慢慢平复着呼吸，好半晌他才站起身来，用两只手狠狠搓了搓脸颊，灼热让他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汇入人群中。

皇宫，大脑袋面对万历的好奇道：“干得越多拿得越多，不想挣钱的即便不干活，有那些想要挣钱的，一个人能抵几个人用，还怕活儿干不好吗？”

万历思索片刻，明白了大脑袋的意思：“这法子倒是新鲜，听说用的是你自个儿的俸禄？”

大脑袋点点头，万历感同身受：“你不心疼？”

大脑袋心道：我又不是真太监，心疼有个屁用？表面上则一本正经地道：“三个月足够将一心上进的、与那浑水摸鱼的分个清楚，表现好的赏钱，表现不好的难道就不能罚钱吗？”

万历一怔，大脑袋道：“奖一个，罚十个，东出西入，以后哪还需要我继续贴补？”

万历莞尔一笑，愈发觉得这大脑袋与众不同，他身上带着一种鲁莽而鲜活的生命力：“当初你说要救活芙蓉花，朕曾允诺重重有赏，如今这芙蓉花起死回生，朕也不能食言而肥。”

大脑袋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万历，万历转身向书房走去：“你跟我来。”

大脑袋扭头看向两名禁军，两人也都是出过力的，知道大脑袋去领赏，两人也是一脸兴奋，大脑袋露出凶恶的表情：“谁让你俩停手的，再偷懒打板子！”说罢一溜小跑追着万历的背影去了。

两名禁军欲哭无泪，不过这厮再是无情，却也奈何他不得，只得自认倒霉，心中将大脑袋的祖宗问候了个千八百遍。

大脑袋迈过门槛，却见宽大的书案后，小太监正在磨墨，万历望着案上的白纸，一脸思索状，向他招了招手：“来，朕送你一幅字。”

大脑袋脸色登时黑了，吭吭哧哧不愿意上前。

小太监添饱了笔毕恭毕敬地递给万历，万历抚着下巴看向大脑袋，将他不情愿的脸色看在眼中，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厮想的是金银财宝？还是免死金牌？”

大脑袋讪讪道：“总比一幅字值钱吧，陛下，我为了御膳房把自个儿俸禄都捐了出去，这个月里吃饭都成了问题，您不能见死不救。”

小太监看得暗暗咋舌，他进宫这么久，就没见过谁在皇帝面前这般随意的，更令他好奇的是万历不仅不生气，反倒乐在其中：“你是御膳房的人，还能少得了你一口吃的，少在朕面前哭穷。唔...你既然这般贪财，那我就送你贪得无厌四个字如何？”笔尖在白纸上轻轻一点。

大脑袋吓了一跳，心道这四字断语倒是送给陛下您更合适，坊间闲谈时对这位皇帝的印象不佳，尤其他的贪婪早已世人皆闻，连忙道：“我胆子小，您可别开玩笑。”这要是让世人知道皇帝御赐贪得无厌，他哪还有脸活在世上？

万历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笔尖在白纸上刷刷点点，待收了笔两手背在身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道：“看看朕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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